车行驶在云贵高原上。对一直生活在四川盆地,习惯于仰头望天、抬头看山的我来说,初上高原的感觉是奇妙的:车像始终在皮球上行驶。我在天底下,在最高处,与低矮的天空近距离对话,却视野寥廓,神思飞扬。
那些路边、地里、山下的房屋,一般都不高。即使是昆明,真正的高楼大厦也少。它们把天空还给天空,不像有些城市的建筑,一副刺破青天的模样,争着去分割天空。
奇怪的是云南的天气,雨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我们在滇池边吃过午饭后往大理方向赶,刚上车,雨就来了。也就几分钟吧,车还没出城呢,雨住了。车上的人正高兴,但兴奋得有些过早,雨又来了,还有点声势浩大的样子,从还来不及关的车窗里飘进来。大家正在埋怨着,慌着摇上窗玻璃,那雨却是虚张声势。上午游西山时,亦如是。真真的是“云南十八怪,东边下雨西边晒”。
云南,彩云之南。真正让人惊叹的是云。
车过楚雄,阳光像一只巨大的角灯,“刷”地照亮整个天幕。在高原,最宝贵的是阳光。天空像湖水一样蓝,天成了浩淼的湖。那一朵又一朵怒放的云,纤尘不染,自由地摇曳在湖里,如牡丹,一簇拥一簇;似菊花,一团接一团;像白莲,一枝挨一枝。
有时,那云就在前面的山上,就在头顶上,就在窗外的不远处,看似要向我们的车撞来,却又调皮地躲来闪去,与我们擦肩而过。情不自禁地摇开车窗,冲动地想摘下一朵。流云,那云是留不住的。
那是一场云的聚会,一场白云的聚会。那是一种纯粹而明净的白,像金花、阿鹏的头巾,在湖里漂洗过一般。是的,这是金花、阿鹏们衣着盛装,赶“三月街”或是“掐新娘”来了。
忽然,一大堆云又挤在我们头上,把太阳围住,像新娘子娇羞和新郎俊朗的脸。大概是被那些调皮的伴娘伴郎们掐重了吧,新娘的眼泪流了出来,淋在我们车上。一会儿,转嗔为喜,没事一般,又是一脸的灿烂。
云是山的精灵,山是云的魂魄。有时候,云把山巅遮住了,只露出大半的峥嵘;有时候,有的云散成几绺,绕在山上,有时又合成几团。它们在山上一路逶迤,嬉戏着,玩耍着,快乐地唱着云之歌。有时,那些低低的云恰恰遮挡住了太过柔软的阳光,在山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像给山穿上了迷彩服。
这是山的呼吸,云收云散,云升云降;这是自然的精灵,是率性而自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