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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者的心灵救赎——读崔加荣新诗集《在路上》

华西都市报2022-07-29 03:12:49.0宽窄巷

《在路上》

  

□ 阿慧

  崔加荣和我是河南沈丘老乡,多年来爱诗并写诗。我曾在家乡的文学杂志《沈丘文学》上读到过他的不少作品,在文学圈子里也多次领略过他的文学才情。我还编辑了他的一组诗歌《沙颍河》,刊发在《大河文学》上。
  饶有兴趣地读完崔加荣发来的新诗集《在路上》手稿,亲切感、沧桑感、生命感油然而生。诗里有对乡土的深情回望,有对异乡风情的个人观照,又有对生命存在的独特思考。他的诗是有根的,这盘曲的根系,深深根植于豫东平原温厚的土地,吮吸着母亲温热的乳汁。
  他在《沙颍河》里写道:“啊!沙颍河/母亲/你并不宽裕地孕育了我/却孕育了我和你一样宽阔的胸膛/烈酒在胸膛里沸腾/河水在血管里奔腾/当我背上行囊的时候/我把你打成结实的包裹/南下的鸿雁尚且记得归途,而我/只能面对北方以北/大喊一声:娘。”读后让人泪湿,诗人那声浸血的“娘”的呼唤,在沙颍河畔回响。
  崔加荣多年前远离家乡,在南方经营一家不小的企业。从中原到南方,在不算太短的人生跋涉里,他历经许多次角色转换,相信每一次的转换都不可能顺风顺水。在徘徊、困惑和磨难后,他的心却愈加温厚、敏感而多情。他用自己的灵思,演绎着一个商者到诗人的嬗变之旅。他用自己的善良和爱,完成了一个漂泊者的心灵救赎。
  对乡土的深情回望,是崔加荣诗歌的一个主题。
  故乡是他童年的乐土、初恋的伊甸园,也是他诗歌的根据地。在异乡生活20多年,岁月漂白了他的少年青丝,但永不改变的是那双多情的眼睛,那颗历经困顿依然真诚的赤子之心。《腊月》在回望乡音的同时,又不乏对时光流逝的关注;《颍河的春天》像诗歌版的《梦里水乡》,金丝柳、小舟、鸬鹚是这个季节最美的风景;还有《三月的风》,无不表达了这一主题。对乡情的真诚抒写,让我不忍释卷,一读再读。
  对异乡风情的个人观照,是崔加荣个人经历的诗意总结。
  世事如流水,我们都是偶然来到人间的过客。此心安处是吾乡,至于哪是吾乡哪是异乡,历代圣贤都有见仁见智的解读。
  《罗浮山》写得浑厚通透,苏东坡的放逐,济世情怀,道观和佛寺,在短短的一首诗里有着完美的呈现:“伏虎岩得了宝积寺的真传/锡杖泉也就有了灵性/经年的大旱/从没有抹去你深邃的眼神/东坡居士写下一个偈子/却没有守住一泉深情/顺着宝积寺顶上的一片白气/在明朝的一堆火里/你再一次泪如泉涌”。《鄱阳湖》写得开阔放达,颇有才情:“我顺着庐山之巅启程/顺着你烟波浩荡的水势……/我才发现自己的踪迹”。山水诗中的哲理,启人灵犀。
  对生命存在的独特思考,是崔加荣诗中最有价值的部分。
  《困兽》是一个人的战争,它不免让我想起卡夫卡小说中的那种奇崛的构思。“冬天刚刚打开一条缝儿/我心里那头困兽就又复活了……喧闹的世界冷得厉害/我不得不再次竖起衣领/安抚这头跟踪我多年的困兽/我精疲力尽地摸了摸它的犄角/父亲就说:回来吧!放过自己吧”。作者宽恕一头跟踪自己多年的困兽,最终宽恕的还是自己。
  《走在死亡的路上》极具思辨色彩,冷漠之中的温情,虚伪之中的善良,被作者的生花妙笔有机地统一在一起。“请原谅一个善于说谎的人吧/我常常用欺骗自己的语言/来设想到达路的终点之际/紧握住你的诗句”。读诗的结尾,我才恍然明白,在这世上最让我珍视的,还是那诗歌的力量。
  我一直认为,在文学的疆域里,诗是最靠近心灵的一种文体。从但丁的《神曲》到叶芝的《驶向拜占庭》,从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到海子的《亚洲铜》,优秀的诗篇不仅可以洞见诗人的才情,还能见证诗人的思想。在人生的旅途上,诗人洞悉爱的真理,咀嚼生命的奥义,登高山以抒怀,临清流而赋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