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汉卖了几十年的糍粑,他打的糍粑好吃,白嫩嫩香喷喷让人垂涎,方圆十里的农户家里办喜事,宴席上少不了他打的糍粑。打糍粑是件辛苦事。刘老汉每天天不亮起床,把洗净浸泡好的糯米放到锅里蒸,蒸熟后倒进石槽里用木锤打。那木锤有四五斤重,刘老汉每次打糍粑,不打够两小时不停手,直到把糯米打得黏糊糊,才搓成鸟蛋大小的圆团,滚上一层诱人的白芝麻。刘老汉和刘婶靠着半夜打糍粑白天种田地,辛辛苦苦把三个儿子抚养成人。
等三个儿子分别成家立业后,刘老汉年纪也大了,打糍粑力不从心,搓糍粑两眼昏花。有一天,刘老汉打完糍粑倚着墙壁说,打不动了,不想打了。刘婶轻声附和,打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
刘家三个儿子,老大是做建筑工程的,一天到晚在工地上忙;老二是贩卖水果的,一年到头全国各地跑;老三在村子附近工厂上班,妻子小花在家做饭带孩子。三个儿子都孝顺,纷纷劝说爸妈跟着自己过。刘老汉心里明白,老大和老二的家都在外地,老三把家安在村里,养老还得靠老三一家。但这三儿媳小花,每次见到老两口态度都不冷不热,幸亏有个六岁的小孙子牛牛,每次爷爷奶奶甜甜地叫,化解了老两口的尴尬。刘老汉和刘婶私下商量,趁着自己还能做事,哪也不去。
第二年,刘老汉患上眼疾,看东西更不方便了,出去散个步还要刘婶牵着手。三个儿子不放心,这回说啥也要二老跟着自己过。刘老汉和刘婶拗不过儿子,只好同意搬进老三家的三层小洋楼。搬家那天,儿媳小花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没表示出多大的热情,这让刘老汉和刘婶总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
老三家养有十几只鸡鸭鹅,小花每天拌满满一盆米糠,嘴里“咕咕、嘎嘎”招唤,那些鸡鸭鹅就飞奔到盆子前,争着将嘴巴伸进盆内啄食,有时抢食还打架。有一次早上,小花将拌好的糠盆刚放到地上,两只大鹅呼啦啦冲过来霸占糠盆,说啥也不让鸡鸭靠近。小花用木棍驱赶大鹅,大鹅依然不让,小花就敲打糠盆横眉怒目地骂。小花骂鸡鸭鹅,刘老汉和刘婶听在耳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老三家住了三个月,转眼就到了劳动节。老大老二打来电话,说要带着老婆孩子回来陪二老过节。
到了中午,菜摆了满满一桌,老老少少把桌子围坐得严严实实。刘老汉和刘婶坐上席,杯子里装着老大倒好的酒。刘老汉举起杯喝了一口,转眼间红光满面。刘婶看着乖巧可爱的孙子孙女,抿着嘴偷偷地乐。“爹、娘,你们辛苦了!”老二和老三拿起筷子,夹起鱼肉装进二老的碗。孙子牛牛看了,也夹起一块鱼肉往爸爸的碗里塞,堂哥堂姐也跟着效仿,纷纷往自己爸妈碗里夹菜。
小花笑着问牛牛:“牛牛,今天咋这么懂事,知道给爸爸夹菜呢?”牛牛嘟起嘴巴说:“老师教导我们要敬老爱幼,爸爸给他的爸妈夹菜,我自然要给我的爸爸夹菜。”小花听了儿子的话,突然愣住了,然后夹着鸡腿的筷子伸到了婆婆刘婶的碗里。看着碗里的鸡腿,刘老汉和刘婶心里的疙瘩解开了。老三悄悄给牛牛竖了个大拇指,一家人继续推杯问盏,热热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