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老张早上六点便起床去了菜市场。鸡、鸭、鱼、肉……菜篮子很快被填满，还外加几个口袋。
吭哧吭哧把菜提回家，妻子翠芳已经把汤圆摆上了桌。“不是叫你少买点吗？”翠芳嗔怪道。“过年嘛，多就多点。”他回答。
两人在厨房忙活了大半天，终于，丰盛的午餐摆满了餐桌。今天喝点好的，老张打开酒柜，里面摆放着各种好酒，全是儿子孝敬的，平时他舍不得喝。他选了瓶酒，为自己倒满。
“你说这大过年的，小宇他们会不会弄点好吃的？这个糖醋排骨他最喜欢了，也不知道他们那里买得到排骨不？还有，虎子的感冒到底好了没有？”翠芳边夹菜边絮叨。“啰嗦，儿子媳妇都四十岁的人了，自己不会过日子啊，要你瞎操心。”老张说，声音却有些恹恹的。
下午没啥事，老张拿着保温杯来到楼下亭子里，准备和往常一样，和老伙伴们喝茶聊天。亭子里没人。好一会儿，老王和老李才陆续来到。
“老赵呢？”老张问。
“他去闺女家过年啰。”满面红光的老王说。
“老王，今天喝高兴了哟？”老张说。
“是啊，喝了怕是有七八两。都怪娃儿一直敬我的酒。”老王说。
“好事呀，娃孝顺你。”老李说。
“孝顺啥哟，还不是盼着我多支持他。这不，说他装修费不够，又问我借了五万。”老王皱皱眉头。“还是老张你儿子有出息，从小就是学霸，现在又在美国事业有成，给你又是寄东西又是给钱，多好啊。”
“这孩子，也就会读个书。”老张谦虚着，脸上漾开笑容。
是啊，儿子打小读书就厉害，一路读到博士，又留洋海外，给自己挣足了面子。可最近几年，也不知咋的，老张心里开始隐隐有些失落。特别是过年时，心里总有些空空落落的。
“爷爷，我们来做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好不好？”老李六岁的小孙女跑过来，拉住老李的手使劲摇。老李拗不过孙女，两人就在亭子外玩起了游戏。矮胖的老李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像个圆球一样笨拙地奔跑，引得过路的人注目微笑。
老张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两人，眼神里竟有些羡慕。
“你孙子虎子也是六岁？”老王问老张。
“嗯。”
“好像几年都没回来啦？”
“四年了！”
“你也别牵挂，不是经常视频嘛，等你们再上点年纪，就到美国养
老去。”
“好。”老张点点头，心里却叹口气——说得容易，人生地不熟的。
闲聊了一会儿，老王起身告辞，说是要再去买点孩子们喜欢的鸭脖。
老张却想再坐坐。家里一百平方米的房子，似乎宽敞了些，总是很冷清。
小区一角有几个孩子在放鞭炮。老张闭上眼，眼前浮现出小宇小时候自己和妻子带着他放烟花爆竹的情形，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放着，灿烂的焰火映着儿子兴奋得红彤彤的小脸蛋。一家三口满满的快乐、热闹、充实、期待，在空气中飘散。
睁开眼，眼前空空落落。想到后面还有那么多空空落落的日子等着自己，老张惆怅地叹口气，心情就像此刻的气温，冰凉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