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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瀛:一个被遗忘的诗话家

华西都市报2023-10-18 03:57:25.0蜀地宝藏
  

□贾登荣

  提到中国古代著名的诗话作家及诗话作品,人们可能想到的就是欧阳修及《六一诗话》、严羽及《沧浪诗话》、袁枚及《随园诗话》……然而南宋时期一位有名的诗话家却被人们遗忘了,他就是出生于四川的蒲瀛。
  蒲瀛,字大受,号漫叟,四川阆中人,生卒年不详。但从他与郭印、袁升之、何耕等诗人交往的经历推算,蒲瀛主要生活在宋徽宗、宋高宗年间。蒲瀛工诗、能词,宗法苏轼,是小有成就的诗人;更重要的是,他曾著有诗话集《蒲氏漫斋录》,得到不少诗人、评论家的赞许,并在他们的作品中加以引用。遗憾的是,由于《蒲氏漫斋录》早已散佚,目前只能在南宋何溪汶编著的《竹庄诗话》、南宋魏庆之编著的《诗人玉屑》、清人袁枚编著的《随园诗话》等历代诗话家编著的诗话作品中,见到内容片断。梳理蒲瀛留下的这些诗话片断,我们仍然能够感受到,他是一个有思想、有真知、有见地的诗话家。

学古不泥古崇拜苏东坡

  蒲瀛给人的印象是,他热切地希望诗人多读古人的作品,从而提高自己,写出真正的好诗来。他说:“学诗须是熟看古人诗,求其用心处,盖一语一句不苟作也。如此看了,须是自家下笔要追及之,不问追及与不及,但只是当如此学,久之自有个道理。若今人不学不看古人做诗样子,便要与古人齐名,恐无此道理”。
  在学习古人诗歌提升自己的创作水平方面,蒲瀛特别推崇北宋文学家谢无逸。他说,“谢无逸学古高洁,文词煅炼,篇篇有古意,尤工于诗。”
  当然,蒲瀛提倡向古人学习,但也不是主张抱残守缺,墨守陈规,囿于束缚。他强调诗人要“自家机杼,风骨先立”。也就是诗人要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最终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来,从而在诗坛独树一帜,自成一格。
  在古往今来的诗人中,蒲瀛最推崇的是四川老乡——北宋著名文学家、诗人苏东坡。他在留存不多的诗话作品中,几次提及苏东坡的诗歌。他认为,苏东坡在诗歌中最擅长引用典故,其引用的典故既十分贴切恰当,而且让诗歌意象鲜明,让读者明白易懂。他说:“东坡最善用事,既显而易读,又切当。”

含蓄有意境自然不做作

  从蒲瀛的文学主张看,他提倡理学与文学合一。但这绝不意味着他只注重诗歌的“道”,而忽视诗歌的文学属性。他觉得,作诗要讲含蓄,有意境,才能让人既享受愉悦,又得到道理的浸润。他专门举了王安石晚年创作的《岁晚》诗来说明诗歌应该如何做到清幽雅净,含蓄凝练:“荆公定林后诗精深华妙,非少作之比。尝作岁晚诗云:‘月映林塘澹,风涵笑语凉。俯窥怜绿净,小立伫幽香。携幼寻新的,扶衰上野航。延缘久未已,岁晚惜流光。’自以比谢灵运,议者亦以为然。”因此他说,“诗文要含蓄不露,便是好处。古人说雄深雅键,此便是含蓄不露也。用意十分,下语三分,可几风雅;下语六分,可追李杜;下语十分,晚唐之作也。用意要精深,下语要平易,此诗人之难。”
  蒲瀛主张诗歌要在用语措词上下功夫,但这决不是主张故意雕琢,故弄玄虚,追求文字的雍容华丽、奇妙晦涩。他指出,诗歌贵在自然,不做作,要如同山涧间的山泉,汩汩流淌,宁静平和。

炼句出妙语修改出好诗

  蒲瀛的诗学观是主张“文以载道”,但他同时也强调诗歌要精炼、形象,富有张力,彰显诗歌的艺术魅力,让读者受到启迪。他希望诗人在创作时要做到字斟句酌,妙语惊人。他认为,如果在一首诗歌中,只是使用一些平素大家司空见惯的词语,就不能达到诗歌应有的作用。所以他说:“凡炼句眼,只以寻常惯熟字使之,便似不觉者为胜也。”蒲瀛还以为,在一首诗歌中,应该有一些让人感到相当突兀、意想不到的句子,让读者一下子记住这些妙语。他还向人们传授炼句的方法:“五字诗以第三字为句眼,七字诗以第五字为句眼。古人炼字,只于句眼上炼。”也就是说,炼句是有规律可循的,必须在“句眼”上炼。
  蒲瀛觉得,好诗是反反复复修改得来的。他曾论及杜甫《曲江对酒》诗中的“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这两句,杜甫最先写的是“桃花欲共杨花语”,后来经过反复思考,改为了“桃花细逐杨花落”。从“欲共杨花语”到“细逐杨花落”,一下子就变得形象,充满动感,让读者眼前涌现一幅生动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