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林在2023天府书展上做分享。
熊林翻译的《柏拉图全集》(已出版部分)。
柏拉图是古希腊伟大的哲学家,他的很多思想堪称哲学的源头活水,两千多年来在哲学、文学、艺术、政治等领域焕发着持久的生机与活力。柏拉图写了许多著作,并被完整保留下来。从19世纪开始,德语世界、英语世界、法语世界等着手系统整理柏拉图的古希腊文原著,并将之译为相应的现代语言,出版了大量的单行本和全集本,至今不衰。目前世界上已经出版了《柏拉图全集》古希腊文-拉丁文、古希腊文-德文、古希腊文-英文、古希腊文-法文等对照本。
在中文世界,早在清末民国初年,中国学人就尝试译介柏拉图的作品和思想。1912年,张东荪、张师竹译《柏拉图对话六种》为其开端,迄今已历百余年。商务印书馆120多年来一直致力于移译世界各国学术名著,除已规划出版千种的“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之外,更是组织翻译出版了不少伟大思想家的全集,形成了“大师文集”系列。作为汉译世界名著翻译出版的奠基者,商务印书馆一直心系柏拉图作品的翻译,陆续出版了由吴献书、张师竹、陈康、严群、王太庆、郭斌和、张竹明等学者翻译的十多种柏拉图作品。近20年来,汉语学界对柏拉图的研究兴趣和热情有增无减,无论是从语文学上,还是从思想理解上,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2018年8月,四川大学哲学系熊林(又名溥林)教授计划花十年时间,以权威精校古希腊文本(牛津古典本)为底本,重新翻译《柏拉图全集》。他的提议得到商务印书馆编辑部的热烈回应和大力支持。丛书的出版计划于当年正式启动,并采用希腊语-汉语对照的方式出版,既兼顾读者的阅读需求,又为古希腊语的学习研究者提供便利。
5年间,熊林教授以高效率的工作状态,不断译出新稿。截至目前,37卷本《希汉对照柏拉图全集》已经完成翻译20卷,出版15卷。读者最关注和喜爱的《理想国》等5卷正在出版流程中,将会在今年年底或明年与读者见面。
就在前不久举行的2023天府书展上,该丛书译者熊林与丛书责编、商务印书馆编辑李学梅,围绕《希汉对照柏拉图全集》的翻译与出版展开对谈。
在对谈会上,熊林教授介绍了丛书翻译和出版的初衷和过程。他给自己确定的翻译原则是在坚持“信”的基础上再兼及“达”和“雅”,因而这套丛书采用了直译的形式,在推敲原文的基础上,尽量给出最直白、精准的翻译。译本增加了不少注释,是对原文的语句分析或语义辨析,通过这些注释,读者可以注意到中希文的差异,并能捕捉到原文表达的一些细节。除了这些注释,译本还提供了中文与希腊语、拉丁语、德语、英语的术语对照表,多语种对照表主要是想照顾到读者深入地理解原文以及概念分析的需要,同时也是由中文世界看向其他语言世界的一个窗口。
考虑到柏拉图的大众读者较多,等全集的“古希腊文-中文”对照本将来出齐之后,商务印书馆还会另外出一个纯中文版,方便大众读者阅读。“目前正在做的对照本,主要还是为了便于学者进行专业研究使用。”熊林在接受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采访时说。
翻译《柏拉图全集》是一次艰苦跋涉的精神之旅,但也有不被外人所知的快乐。让熊林教授乐在其中的,除了把原文翻译成中文之外,就是他还写了大量的注释。“比如接下来要出版的《理想国》,翻译成中文,全文不到30万字,但光注释就有50多万字。这些注释的内容,一些是文史方面的,一些是表达对原文的理解、想法,还有一些则是完全服务于翻译,比如告诉读者,这里为什么要这么翻译。因为注释其实就代表了我对某些东西的理解。”
优秀的翻译首先是建立在对原文意思的准确理解基础之上。尤其是像《柏拉图全集》这样的哲学原著作品,如果仅仅只是字面上看懂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译者有足够的哲学素养。
对于柏拉图的翻译也是如此。“对我们做西方哲学研究的人来说,阅读柏拉图的作品肯定不止一遍,有的作品比如像《理想国》我都读过好多遍了。但是有一些地方,你只有随着自己的理解和翻译,才会发现和以前理解不一样。”熊林说。
柏拉图思想深邃,对之进行准确理解和翻译,殊为不易。翻译的过程也是深度哲学思考的过程,是一个高度“创作型”的工作。
在熊林教授的办公室,记者看到,同时有两台大屏幕电脑处于打开状态,认真翻译《柏拉图全集》的熊林教授,会阅读参考不同的译本,此外,室内书架上有多个语种的柏拉图全集。“要翻译得更精准,光看希腊文原文是不够的。还要参考、利用过去两百多年来全世界多个语种对柏拉图作品的翻译、研究精品成果。要反复研读,学习别的语种对柏拉图翻译的精髓。每一种翻译其实都是对原文的一种理解角度。别人的翻译,可以帮助自己对原文意思有较为全面丰富的理解。我需要进行深度辨别、抉择、对比、调整;当然,它们都仅服务于译者对希腊原文的理解。”
熊林教授说,目前他的工作进展速度比较慢,“每天专注工作七八个小时,翻译出来的原文平均下来也不到一千字。”但他不着急,“日积月累,收获也不小。”
他事先就跟出版社商量好,“不能催我,让我认真地一点一点翻译,而且要允许我一个人做完这件事。因为一个人独立做下来,可以保证对原文的理解以及译文风格相对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