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都市报 -A15 宽窄巷-
A15宽窄巷
  • ·童年·爆米花
  • ·蝉茶有禅
  • ·冬日随笔
  • ·鸟的乐园
大家都在看

扫一扫

下载封面新闻APP

体验更多精彩

童年·爆米花

  

□胡娜

  爆米花来了,带着秋天独有的收获,停在了村里的交叉路口。
  他们的到来总是锣鼓喧天,大多时候是一位40多岁的男人带着一位学徒,人还没到村里,锣鼓声、吆喝声就已吵醒村民。谁也不知道他叫啥,只是依稀记得大人们叫他爆米花。
  爆米花习惯了把那个形似椭圆的,上面附了不知多少层黑锅垢的机器用担子挑在肩上。由于左右两边的重量通常不一样,所以当他卸下担子时,高低肩显得尤其明显。
  爆米花的每次表演,都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爆破”。大人们把家里晒好的大米、玉米粒用簸箕、瓜瓢盛出来。若是哪年哪家粮食有了大丰收,自然端出来的成品会“艳压群芳”。这时,他们习惯性打趣地添上一句:“家里也没啥了,就今年这个收成,和往年一比,算是差的嘞。”羡慕的、妒忌的自然不在少数,话题也就此展开。
  母亲不愿说人是非,遇见这类情况,总是谦虚地说:“我们家人多,丰收再多,还不是有那几张嘴等着呐。”大人们散落地坐在村口的草垛子上,等待着爆米花叫号。所谓的叫号,其实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谁先来谁就自个儿记着。若是临时有事离开一下,错过了喊号,其他姑婶儿、叔爷都会七嘴八舌地聊着,把话题带到爆米花身上。
  “你这一天要跑多少个村子呀?”“你这手艺还真不错,又轻松,又挣钱。”你一言我一语,爆米花自然会把谈话突出的几户人家的爆米花炒得更熟,甜味得当。
  我对吃爆米花是提不起兴趣的,其他小朋友围着这口黑不溜秋的大锅,为的是里面的美食,我却独独看上了爆米花的这口吃饭的家伙。我时常想,那么一口黑色的小锅,怎么足以代替像父亲、母亲那样常年的日晒雨淋,以此维持生计呐?
  他熟练地把两个支架撑起来,从担子另一端取出一个用蓑衣材质织成的大麻袋,铺在支架下边。把锅架上去后,大米、玉米粒就正式登场了。
  他左手固定着支架,右手使劲地旋转着可以带动锅转动的铁棒,这样的场景持续三五分钟,先前送进去的大米、玉米粒在锅里交错地磨合成功后,就是出炉的瞬间。这是大人、小孩最聚精会神的时候,只要他一起身,我们都会屏息以待。
  小孩们凑得很近,对锅里出来的爆米花摩拳擦掌。大人们这时会呵斥孩子离锅远一点,怕把耳朵震聋。爆米花不慌不忙地拿出另一个口袋套在锅的另一端口,在下两秒的时间里,准会有“砰”的一声巨响,把炒好的爆米花弹送出来……
  等到春暖花开,太阳特别暖和时,总会让人又一次想起爆米花,我总会在脑袋里预演更多的问题。大家都有个共同的期待,再次和爆米花相见。
  第二年秋天如约而至,这一次,爆米花回答了我无休止的问题。他告诉我:“明年秋天,我会先去红星村,再到你们村。”
  此后,我再也没见到过爆米花,有人说他在红星村娶了个勤劳的老婆,开始和村民们一样地劳作;有人说现代工艺代替了他的生计,他别无选择,去了很远的大城市打工。
  我知道,爆米花永远停留在了那个金色的童年,我再也不会遇见他,也再不会和小伙伴们一起畅想那些秋日里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