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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鲁班:东吴继承者之战的幕后操盘手(上)

孙鲁班像。

唐阎立本《历代帝王图》中的孙权。

  蜀汉可能由于保存的资料太少,或诸葛亮治理有方,后宫看起来还算和谐。曹魏和孙吴都有宫斗剧上演,不过外戚并没能把持权柄,但孙吴却出现了公主弄权。
  历史上有名的公主很多,权倾朝野大概非唐朝太平公主莫属。实际上论玩弄权术和心狠手辣,太平公主远不及吴大帝孙权的长女全公主。
  全公主不仅谗言害死太子孙和生母王夫人,又直接影响储君废立,使孙和、孙霸手足相残,一个被废太子,一个被赐死。为了掌控权力,她又与堂侄孙峻通奸,害死亲妹妹朱公主及其两个继子。
  只不过,这位阴毒公主的存在感非常低,史书上没有单独为她列传,其事迹只散见于《三国志·吴书》其他人的传记之中,后世也没有以她为主角的文学、影视作品。


恃宠而骄的长公主

  孙鲁班,字大虎,是孙权与步夫人的长女。由于孙权称帝二十多年,“皇后无号,公主无邑”,孙鲁班没有爵位和封地,她先嫁周瑜之子周循,周循英年早逝后,又改嫁大将全琮。史书冠以夫姓,称“全公主”或“全主”,有时也称“大主”“长公主”。
  孙权最宠幸的是步夫人。据《建康实录》称,步夫人名叫步练师,临淮淮阴(今江苏淮安市)人,与丞相步骘同族。东汉末年,步练师跟随母亲迁居庐江(郡治皖县在今安徽潜山县)。
  汉建安四年十二月(200年初),孙权跟随兄长孙策讨伐庐江太守刘勋,攻破皖城,孙策、周瑜俘获江东二乔,孙权则纳了袁术之女,步练师母女也在城破后到了江东。《三国志》载,步练师“以美丽得幸于(孙)权,宠冠后庭”。
  步练师能宠冠后宫,可不仅仅是凭借长相美丽,史书还称她“性不妒忌,多所推进”。作为女性,不妒忌已算心胸宽广了,但步夫人不仅不妒忌,看上好的女子,还会向丈夫举荐,这就是她“宠冠后庭”“久见爱待”的手段吧。
  太子孙登养母徐夫人,本是孙权的正牌吴王妃,就是因为妒忌被废,迁居吴县十几年。孙权称帝后,想立步夫人为皇后,但步夫人只生了大虎和小虎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名不正言不顺。包括太子孙登在内,大多数朝臣请求立徐夫人为皇后。孙权因此犹豫不决始终未立皇后,直到死前一年(251年)已瘫痪在床,才立当时的太子孙亮生母潘夫人为皇后。
  步夫人直到吴赤乌元年(238年)去世,也没能被立为皇后,但在她生前,宫中私下都称其为皇后,这应该是得到了孙权默许。步夫人去世后,臣下揣摩上意,请求追赠步夫人为皇后。孙权在策命中痛彻心扉,悔恨没能早日册立步夫人为皇后。
  步夫人死后,全公主最得孙权宠溺,可说言听计从。这其中除了全公主有几分母亲的影子,以及孙权素来对步夫人的宠爱之外,也有几分缘于孙权对步夫人母女的愧疚和亏欠。
  太子孙登病逝后的次年,孙和被立为太子。孙和生母王夫人受孙权宠爱程度仅次步夫人,母凭子贵,因此孙权打算立王夫人为后。
  王夫人在儿子孙和被立为太子后,将受宠的诸姬都驱逐出了京城。根据这种嚣张跋扈的作风来看,她大概也曾是步夫人的有力竞争对手。因此,全公主素来憎恨王夫人,想到母亲没能被立为皇后,原因就在于没有生儿子。王夫人不可一世,还不就是母凭子贵,自己虽然一介女流,可是哪一点又比男子差呢?
  全公主铁了心要拆王夫人的台,她不过是“稍稍谮毁”,王夫人立后这事就被无限期推迟。不仅如此,全公主还要将王夫人的儿子拉下太子之位。


南鲁党争的幕后推手

  赤乌四年(魏正始二年,241年)四月,吴四路大军北伐攻魏。
  全公主丈夫、大都督全琮率吴军数万进军淮南(今安徽寿县),决芍陂(今安徽寿县南)之水,烧安城邸阁,掳走百姓。魏扬州刺史孙礼赶赴芍陂,与全琮决战竟夜。后魏将王凌援军赶到,连战数日,吴军失利,吴中郎将秦晃等十余人战死。幸好,顾承(前丞相顾雍之孙、平尚书事顾谭之弟)、张休(张昭次子,太子妃叔叔)二人奋力抵抗,阻挡住了魏军进攻。全绪(全琮长子)、全端(全琮侄子)趁机展开反击,终于击退魏军。
  吴魏“芍陂之战”结束了,但吴国政治内战才刚开始。这一战,在东吴暗流汹涌的政坛酝酿了几年,最终引爆后,深远影响了整个吴国历史。
  赤乌三年(241年)五月,太子孙登卒。242年,孙权立孙和为太子,孙霸为鲁王,吴国政坛开始了八年的二宫夺储之争。因为孙和被废太子后改封南阳王,孙霸生前为鲁王,故史称“南鲁党争”。
  孙权对孙霸“宠爱崇特,与(孙)和无殊”,孙权最宠的全公主孙鲁班与太子生母王夫人素来不和,所以她支持孙霸挑战孙和的储位。
  当时整个吴国政坛分为两派,拥护太子的一方有丞相陆逊、平尚书事太常顾谭(陆逊外甥)、骠骑将军朱据(尚朱公主)、大将军诸葛恪(太子妃舅舅)、会稽太守滕胤(尚滕公主,诸葛恪亲家)、大都督施绩、尚书丁密、尚书仆射屈晃、太子太傅吾粲等;拥护鲁王的一方有大司马全琮(尚全公主)、骠骑将军步骘(步夫人同族)、镇南将军吕岱、左将军吕据、中书令孙弘等。
  先是顾谭上书孙权“明嫡庶之端,异尊卑之礼”,断绝鲁王挑战太子的念头。吾粲与陆逊又多次书信往来,连表谏争,“明嫡庶之分,欲使鲁王霸出驻夏口”。结果吾粲被下狱诛杀,陆逊也多次被孙权怒批,于245年忧愤而死。
  顾谭的上书也惹怒了全公主夫妇,于是全氏翻出芍陂之战旧案,诬告顾承、张休与典军陈恂共谋徇私,夸大军功。
  原来,芍陂之战后论功行赏时,典军陈恂“以为驻敌之功大,退敌之功小”,所以张休、顾承升为杂号将军,全绪、全端只是偏将裨将而已。因芍陂之役,顾承拜奋威将军,出领京下督,张休迁扬武将军。这本来算是公允的赏功,却引来全氏一族嫉恨。
  张休、顾承被诬告下狱后,孙权本来看在顾谭面子上,沉吟不决,打算让顾谭道个歉就放过关,可是顾谭在朝会时不但没有认错,还争谏:“陛下,谗言从此兴起了啊!”
  有司弹劾顾谭诬罔大不敬,罪应大辟。孙权顾念前丞相顾雍,将顾谭、顾承、张休皆流放交州。张休旋即又被中书令孙弘诬陷赐死,顾氏兄弟流放中早早抑郁而死。
  孙权曾经病重卧床,孙和去太庙祭祀时,顺道去了太子妃叔叔张休家。全公主于是进谗言说太子有所谋划,又说看到王夫人在孙权病重时面有喜色,期望孙权早日去世,她儿子好早日即位。王夫人因此被孙权重责,“以忧死”(可能是秘密赐死)。
  赤乌十三年(250年)秋,孙权在沉思数年后终于幽闭了孙和,骠骑将军朱据、尚书仆射屈晃率领将吏头上涂泥,自缚双手,连日跪求释放太子。孙权在白爵观楼头看到这一幕,无疑更加厌恶太子结党,打算废太子立孙亮。
  无难督陈正、五营督陈象上书力陈太子不可废,朱据、屈晃也固谏不止,屈晃更是叩头流血。这些行为无异于火上浇油,孙权盛怒之下,陈正、陈象被族诛,朱据、屈晃被杖一百,遣返回乡。朱据从骠骑将军位上断崖下贬为新都郡丞,还未赴任竟被孙弘矫诏赐死。太子辅义都尉张纯也因尽言极谏,被下狱弃市。群臣因为进谏被诛杀流放的有十数人,时人都以为冤屈。
  南鲁党争结果很惨烈,太子孙和被废,流放到故鄣,后改封南阳王。之后鲁王孙霸图谋害死孙和一事曝光,被孙权赐死,其党羽全寄(全琮次子)等人因构陷太子被诛杀。最终,孙权幼子孙亮被立为太子。
  封面新闻记者文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