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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曲家舒伯特像。

  托尔斯泰同名小说《克鲁采奏鸣曲》。

捷克作曲家安东·利奥波德·德沃夏克。

  

□雷健
作者简介

  媒体人,爱乐人。2019年起撰写从阅读文学原著角度来解读西方古典名曲的文章,遂成系列。
  得来这个题目,纯属偶然。
  2019 年 7月的一天,在照例的傍晚散步中逛进一家书店,于书架上发现一本萧乾先生翻译的挪威作家易卜生的诗剧《培尔·金特》,而我恰好在几天前刚听过挪威作曲家格里格为这部诗剧谱写的同名组曲。
  灵光闪现,为何不在阅读文学原著的过程中聆听西方古典音乐呢?于是把易卜生的著作请回家,翻开书本,读一段原著,再听相应乐曲,结果妙不可言。这一读,读出了另一番世界。

阅读打开欣赏西方古典音乐新门

  从前对西方古典音乐的理解大多来自乐评家的解读,但很多是从乐理到乐理,至多介绍一下作曲家的身世、乐曲创作背景,几乎没人介绍标题音乐中哪些取材于文学名著本身。
  对我这类既不懂乐理但又酷爱古典音乐的乐迷来说,总有不得要领之感。但是,这次偶然的阅读却向我打开了一扇理解欣赏西方古典音乐的新门。
  接下来,我刻意找来西方文学名著,开始一段有趣而快乐的阅读与聆听历程:读都德的《磨坊书简·阿莱城的姑娘》听比才的同名组曲;读歌德的诗歌听舒伯特《魔王》和杜卡的《小巫师》;读卡札里斯的《骷髅之舞》听圣桑的《死亡之舞》;读捷克诗人爱尔本的《花束集》,听德沃夏克的交响诗《金纺车》;读意大利作家维尔加的《乡村骑士》,听马斯卡尼的《乡村骑士间奏曲》……
  后来,这种阅读被扩展到作曲家传记、自传以及他们的书信集、乐评等等,相互印证中对乐曲的理解更细微、更深入,每次掩卷聆听时,总有新收获。
  日出是音乐家们经常为之谱曲的题材,我一直把理查·施特劳斯的交响诗《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里的第一首“日出”奉为圭臬,但就是弄不明白,他为何将这首只有一分多钟的曲子写得那么壮丽辉煌与众不同。
  直到重读了尼采的代表作,被他妄称为“第五福音”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才明白其中缘由。不读尼采这本书以及他的自传性著作《瞧,这个人》就不会明白尼采的狂悖与“疯癫”,不读理查·施特劳斯的传记就不知道他原本就是尼采的超级粉丝,他如果不对尼采的思想推崇备至就写不出这首君临天下、舍我其谁的“日出”。
  歌剧《卡门》取材于梅里美的同名小说,比才谱写的乐曲充满欢乐戏谑,“前奏曲”的热烈欢乐,“斗牛士之歌”的雄壮激越,“士兵换岗”的轻快俏皮,“阿拉贡民间舞曲”的强劲热情,“走私贩进行曲”的机警诡异,唯独第二幕和第三幕的间奏曲如牧歌一般宁静悠远,这问题困扰了我多年。答案其实就藏在原著和剧本中。
  这段间奏曲响起时,正是何塞脱离军营来到卡门的走私团伙中时,与卡门在山间夜幕下憧憬他与卡门的二人世界:共骑一匹马在山间浪漫。如此妙景,怎能不用行云流水般的牧歌来烘托?
  德彪西的交响诗《牧神的午后前奏曲》被西方音乐史家誉为印象主义音乐的代表作,取材于法国象征主义诗人马拉美的诗《牧神的午后》,读了马拉美的诗,才明白德彪西为何用长笛作为乐曲的主要乐器,那是因为在牧神的追逐下,仙女无处藏身,化作芦苇隐身林泽,牧神便以芦作笛,用芦笛寄托情思。
  重读《一千零一夜》和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自传性回忆录《我的音乐生活》,才知晓科萨科夫的同名交响曲为何那么有张力,以致指挥大师切利比达克在1988年和1990年两次指挥演奏这首只有40多分钟的乐曲时,用时却大大不同,后一次比前一次整整多出6分种,节奏被刻意放慢,似乎乐曲平衡被打破了,但听过后的乐评家却认为,这一慢使得乐曲结构变得宏大凝重,色彩表现也更华丽繁复。
  同样,俄罗斯指挥大师捷杰耶夫几年前在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演奏这首曲子时一反常规,将第一乐章与第二乐章连起来不间断演奏,感觉非常奇妙。

从文学原著中探寻作曲家谱曲初衷

  翻阅西方音乐史,从古典后期起,作曲家们就开始从文学作品中汲取灵感,浪漫主义时期的标题音乐出现后更是如此。因此从文学原著中去探寻作曲家的谱曲初衷,应是解读、听懂西方古典音乐尤其是标题音乐题中应有之意。
  唯一一位因音乐评论荣获“普利策奖”评论奖的《纽约时报》音乐评论家哈罗尔德·C勋伯格在他的《伟大作曲家的生活》一书中说:“音乐作品能够通过对作曲家之人生、性格的描述和剖析而得到解释;事实上,也必须通过对作曲家个人的挖掘而使其作品得到阐释。”
  他坚决反对一些音乐学者“把一首音乐作品当成音乐本身来看待,它才能得到最好解释,故而,唯一正确有效的‘解释’只能通过曲式、和声、结构等的分析才能获得”的观点。对此我非常赞同,不只赞同而且还认为,正是一些音乐评论家持有的只能通过曲式、和声、结构、织体等才能解释理解古典音乐的观点,把古典音乐与普罗大众隔离开来,故弄玄虚地使其不能走进大众的日常生活。
  我还认为,理解古典音乐,特别是标题音乐,还需从激发作曲家创作灵感的文学原著入手,从文学原著中去探秘寻源。
  作曲家从文学著作中寻找素材,汲取创作灵感从而写出不世之作的不知凡几,而列夫·托尔斯泰从贝多芬的小提琴钢琴奏鸣曲《克鲁采奏鸣曲》中得到灵感,写出同名中篇小说,要算个特例。
  贝多芬这首奏鸣曲不只让托尔斯泰得到创作灵感,这首曲子还成为小说中推动剧情发展突变,主人翁从对妻子的隔阂到猜疑,再到嫉妒、愤怒,继而杀死妻子的催化剂。
  当然,不只是有化文为乐,还有由画而音。
  俄罗斯作曲家拉赫玛尼诺夫从瑞士象征主义画家勃克林的传世名作《死岛》中得到灵感,写出了同名交响曲;穆索尔斯基则是在为亡友哈特曼举办的图画展览会上获得灵感,从哈特曼的400余幅画作中挑选出10幅,写成著名的《图画展览会》组曲。
  由是,有了这一组从文学原著入手来解读西方经典名曲的文章,算是我在阅读与聆听后的意外收获。
  现在,从书中听音乐已成为我聆听西方古典音乐的标配。在阅读中聆听,开启的不只是一扇门,还是一段新奇的音乐体验。你不妨也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