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的万里桥。(本报资料图片)
杜甫
20世纪40年代的万里桥。(建川博物馆提供)
万里桥,位于成都市老南门,横跨锦江,势如饮虹,连城南通衢,又名老南门大桥。
杜甫客居成都,曾在《狂夫》一诗中提到离草堂不远的万里桥。
秦昭王年间(公元前256年-前251年),蜀郡守李冰于二江(郫江、检江)之上应天上七星建七桥,合称“七星桥”。七桥之首名“长星桥”,长十余丈,高三丈,宽一丈五尺,为七孔石板桥。因桥下有一眼笃泉,故亦名“笃泉桥”。三国时期,蜀国费祎出使东吴,蜀相诸葛亮为其饯行于此,费祎曰:“万里之行,始于此矣!”后“长星桥”改名为“万里桥”。
杜甫客居成都时,曾在《狂夫》一诗中提到离草堂不远的万里桥:
万里桥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沧浪。风含翠篠娟娟净,雨裛红蕖冉冉香。厚禄故人书断绝,恒饥稚子色凄凉。欲填沟壑唯疏放,自笑狂夫老更狂。此诗名为“狂夫”,当以写人为主,却先从居住环境写起。过万里桥不远为百花潭,这一带景致优美,杜甫在此处营建草堂。饱经战乱漂泊后有了暂且安身立命之地,他的心情随之舒展且旷放。
诗首联“即沧浪”三字,暗寓《孟子》“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句意,逗起下文疏狂之意。“即”字表示出知足的意味,有此清潭,又何必“沧浪”呢。“万里桥”与“百花潭”,“草堂”与“沧浪”略相映带,似对非对,有形式天成之美。而一联之中四个地名次第展现,使读者目接一路风光,而境中又略有表意(“即沧浪”),便令人不觉痕迹。“万里”“百花”这类字面,使诗从开头就不落寒俭之态,为下文写“狂”预作铺垫。
颔联结撰极为精心,所写光景别饶情趣:翠竹轻摇,带着水光的枝枝叶叶,明净悦目;细雨出落得荷花格外娇艳,而微风吹送,清香可闻。“含”“裛”两个动词运用极细腻生动,“含”有小心爱护意味,风之微不言而喻;“裛”通“浥”,尽显轻柔,雨之细不言而喻。写微风细雨全从境界见出。
颔联还充分体现了作者“晚节渐于诗律细”的创作特点。两句分咏风雨,使诗句有凝练精警的“互文”之妙。第三句风中有雨,这从“净”字可以体味(雨后翠案如洗,方“净”);第四句雨中有风,这从“香”字可以会心(没有微风,是嗅不到细香的),两句中各有三个形容词:“翠”“娟娟”(美好貌)、“净”;“红”“冉冉”(渐进貌,这里指香一阵一阵地飘来)、“香”,却安置妥帖,无堆砌之感;“冉冉”“娟娟”为叠词,又平添音韵之美。
前四句写草堂及浣花溪的美丽景色,令人陶然。然而与此相对的是诗人现实的生活处境。初到成都时,他曾靠故人严武接济,分赠禄米,但故人音书断绝后,诗人一家陷入了“恒饥稚子色凄凉”的境地。
颈联句法是“上二下五”,“厚禄”“恒饥”置于句首,从声律要求看是为了粘对,从诗意看则强调“恒饥”的贫困处境,使尾联“欲填沟壑”的夸张说法不致有失实之感。
尾联“填沟壑”,指倒毙路旁无人收葬,意犹饿死。然而诗人却“欲填沟壑惟疏放”,虽饱经患难,但他从未被生活的磨难压倒,始终用一种倔强的态度来面对现实。诗人的这种人生态度,非但没有随岁月流逝而衰退,反而越来越强。在几乎快饿死的境况下,杜甫还兴致勃勃地赞美“翠篠”“红蕖”等自然风光。联系眼前的迷醉与现实的处境,诗人都不禁哑然“自笑”自己的狂放。
在杜诗中,原不乏歌咏优美自然风光的佳作,也不乏抒写潦倒穷愁中开愁遣的名篇。而《狂夫》值得玩味之处,则在于它将两种看似无法调合的情景成功地调合起来。一面是“风含翠篠”“雨裛红蕖”的赏心悦目之景,一面是“凄凉”“恒饥”“欲填沟壑”的可悲可叹之事,都由“狂夫”的形象而统一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意境。没有前半部分优美景致的描写,不足以表现“狂夫”贫困不能移的精神;没有后半部分潦倒生计的描述,《狂夫》便会失去其为“狂夫”之所。
雨水是人类生活中最重要的淡水资源,万物的茁壮成长也要依靠雨露的滋润。我国历来重视农桑,雨水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杜甫在成都草堂定居后,生活较为安定,他亲自耕作,种菜养花,因此对于滋养万物的春雨降临十分关注。唐肃宗上元二年(761年)春,他写下了描绘春雨润物,表达喜悦心情的名作《春夜喜雨》。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全诗以一个“好”字开头赞美雨。通常来说,“好”常被用来赞美人做了好事,此处用“好”来赞美雨,使读者难免产生关于做好事之人的联想。接着,把雨拟人化,说它“知时节”。到了春季,万物萌芽生长,亟需雨水滋养,雨就下起来了。懂得满足客观需要的雨确实“好”。
颔联承接首联,进一步着墨表现雨之“好”。春天的雨,多伴随着和风温柔地滋润万物。然而也有例外,有时候,它也会伴随着冷风,由雨变成雪;或伴随着狂风,下得很凶暴。这样的雨只会“损物”而不会“润物”,尽管下在春天,自然也不会使人“喜”,更不可能得到“好”评。因此,雨之所以“好”,除了好在适时,更好在“润物”。光有首联的“知时节”,并不足以完全表现雨的“好”。“潜入夜”和“细无声”仍然用了拟人手法,二者相配合,不仅表明那雨是伴随和风而来的细雨,而且表明那雨有意“润物”且不求人知,在人们酣睡的春夜无声地、细细地下。颔联一出,才将“好”字落实了。
颈联从视觉角度描绘了一幅江村夜雨图:天空密布着黑压压的浓云,不见星月,乡间的小路也黑得像云一样辨不清,只有江中船上的灯火在漆黑的夜里闪烁着亮光。诗人以“江船火独明”反衬“野径云俱黑”,更显得黑云密布,表明雨意正浓,今夜的雨准能下透,“润物”彻底。
尾联写的是想象中雨后的情景。诗人看到雨意正浓,情不自禁地想象,如此“好雨”下上一夜,等到明天清早,整个锦官城里必然是一派花团锦簇、万紫千红的景象,那一朵朵湿漉漉、沉甸甸、红艳艳的鲜花汇成花的海洋,春色满城。花是如此,那田里的庄稼、山上的树林……万物也都会茁壮成长。春雨给大地带来了蓬勃生机,给人们带来了丰收的希望。诗人无限喜悦的心情,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全诗意境淡雅,意蕴清幽,运用拟人手法细致地描绘了春雨的特点和成都夜雨及雨后的景象,诗境与画境浑然一体。清浦起龙说:“写雨切夜易,切春难。”(《读杜心解》)而这首《春夜喜雨》诗,不仅切夜、切春,而且写出了“好雨”知时节、润物细无声的高尚品格,生动解释了人们盼望、喜爱这样的“好雨”的原因。诗文全篇都没有出现题目中的“喜”字,但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喜”意,是一首传神入化、别具风韵的咏雨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