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海

　　离开故乡近20年了，老家的杏子树时时闪现在我的梦中，总勾起我浓浓的乡思乡情。
　　儿时，我家院坝边有一棵杏子树。杏子树是爷爷栽的，那时候我大约七八岁。爷爷把成熟的杏子剥了，取出杏仁，用铲子在院坝边的空地上刨一个小坑，把杏仁种进去，再用水瓢舀水浇灌。第二年春天，院坝边便长出了一株小树苗，树苗上长出来圆形浅黄的叶子，叶子根茎部能隐隐透出一两点模模糊糊的高粱红。爷爷找来几块砖头，在树苗四周筑起一个小围墙，隔三差五浇一次水。不知不觉中，那小杏树竟然长起来了。春天，树枝上结出粉红色的花苞，而后树枝上花儿开放，雪一样的白。刚开始，才有一两片叶子，没有花朵。渐渐地，茎越来越粗了，叶子也变得越来越厚，过了几天还有花朵了。几日后，像涂粉的指甲，香味也越来越浓郁。一簇簇娇小的杏子花，它们相互依偎，竞相开放。每年春天，睡觉之前，我总喜欢摘几朵杏子花，放在床边，让那阵阵清香伴我入睡。
　　几年过去了，那株小树苗长成了几米高的成年大树，枝繁叶茂。七月份，杏子便长成如一枚鸡蛋大小了。那个年代，我们经常和爷爷在杏子树下乘凉，听爷爷给我们讲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
　　这棵杏子树，是如此的粗大和茂密。到了夏末，树上如繁星似的杏子悬挂在树梢，把我们小孩子引诱得直流口水。一到收获季节，母亲便把一筐杏子背到镇上的集市去卖，再用卖的钱给我们三姊妹买上一件衬衫或是一双凉鞋。无形中，杏子成了补贴家用的一笔不小的收入。夏天，家里因为有杏子，从未买过其他水果。金黄的杏子，吃到嘴里绵软香甜，那味道洋溢着别人无法理解的美。
　　家里人对杏子树由衷地珍爱，特别有感情。每年，不忘修枝、剪叶、施肥，杏子树成了家里的大功臣。几十年来，杏子树在我心里是如此的珍贵和难忘！
　　前些年，我在城里有了一处住所。母亲老了，不能干农活了，我把母亲接到了城里。母亲终于离开了小山村，离开了那些挺立的杏子树。母亲再也不能像往日那样背着杏子去卖了，我再也不能酣畅地品尝新鲜的杏子了。昔日的大功臣，就这样渐渐淡出我们的视线。
　　今年春天，听说老家新修了公路，我便搭乘姐姐的小车回了趟老家。公路宽阔、平坦，行车很便利。经过一小时的行程，我终于到了家门口。昔日的老房子早已无人居住，满是瓦砾和灰尘。房子附近除了几块菜地，就只有院坝边那棵杏子树，虽然老了，但还挺拔。杏子树发着嫩芽、开着小花，一片翠绿映入眼帘，一片芬芳传入鼻腔，沁人心脾。
　　如今，杏子树在农村已不多见。有农谚道，“桃三杏四梨五年，枣树当年就换钱。”人们不想花上很长的时间等待杏子树开花结果，一般都会选栽那种经济价值高的作物，谁还会去种杏子树呢？
　　家乡的杏子树，默默地矗立着，低调平凡。这是一种姿态，一种气度。
　　再见了，家乡的杏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