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都市报 -A15 少年派-
A15少年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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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檐情深

  

成都七中育才学道分校九年级3班陈诺
  我是一片瓦,江南的一片青瓦,勾勒出深黛色的小镇,一点点将它洇成浅墨色。听那梆子声回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幸而,我从不孤独。我“坐”在桥头一间小屋檐上,望着那船头的斗笠,由青色转为黄色,看那船夫由满头青丝到白发如雪。我看着他们多少年了?那时,小镇的人还很多,桥头总有个姑娘在卖麦芽糖,小孩们在她身边推推搡搡。而那个船夫,身强力壮,嗓门也大,吆喝着,摇着船从桥洞里钻过。
  我记得,那时有个小孩,长得瘦瘦小小,让人心生怜爱。每当别的孩子笑嘻嘻地想要蹭船时,船夫都板着脸和孩子们从船头闹到船尾。唯独那个小男孩,总是坐在他旁边的小板凳上。常有乘客问船夫那是不是他儿子,他都笑答:“比亲儿子还亲!”
  小孩长大了,他告诉船夫,想去更远的地方求学。船夫纵使百般不舍,眼里蒙上一层水雾,也只是在转身时悄悄用手背抹掉,再在裤腿上擦擦,然后拿起橹,问小孩哪天走,他要去送。
  那天早晨,雾很大,小孩没再坐在小板凳上,而是站在船夫身边,个头已比船夫高出一截。船夫立在船头,最后一次抱了抱他,挥挥手,笑着说,你快走吧,我早烦了。可我分明看到,船夫的眼睛红了。
  又过了多年,小镇里的人越来越少,船夫的白发却越来越多。镇上已经没有往日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船夫摇橹的动作慢了下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慢慢摇着。他有时望向我,掩饰不住眼里的不舍,好像他明白,我会一直陪着他。我一直在那里,听着橹声绵绵,听着岁月悠长。
  船夫斗笠下的胡子、头发都已花白了,双眼也浑浊了,直到又见到一个小男孩在雨里哭泣。他把孩子哄到船上,让他坐在小板凳上,给他讲故事。他讲到曾经那个小男孩,孩子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说:“爷爷,我不会离开你的。”老船夫笑了,摇橹的动作又轻快起来。
  那个孩子最后还是走了,他爸爸说,城里的生活条件好,大家都向往那里。孩子走时哭得稀里哗啦,一步三回头。老船夫心里不舍,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目送着他们远去,再擦干泪,望向我——多少年了,我们已是老朋友。
  我,是江南的一片青瓦,头上斗转星移,日沉月出。唯有我们,岁月如水,一往情深。
  (指导老师税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