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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隐喻》
□蒋蓝
法国哲学家保罗·利科在1975年出版的《活的隐喻》里,把隐喻看作一切意义的结构。其实他讲述了两种隐喻:包括一个直接的、首要的和字面上的意义;还包括一个间接的,附加的、转义而形象化的基于字面意义。具体点说,一种是总体意义的隐喻,一种是修辞的隐喻。中国诗人多使用者。
朱映铮的新作《时间的隐喻》,是对流淌在身心里的时间的书写与探寻。她的诗既是对时间之水带来的丰盛与缤纷的记录,也充满了对时间剥蚀生命中不洁之物的“立此存照”,整个诗布满浓稠的生命情意与脉动。在这个意义上说,朱映铮的诗格是敞亮的,是生机跌宕的花园;她的意识趋于古典,她的二元对立式思维,在诗歌里随处可见;她的文体处于古典诗情与当代口语的某种绞缠、背离、合谋之中,并由此带来了缤纷的诗歌景观。
人们总是依靠回忆来写作,那些不确定的过去,是意欲改写并正在重新挥写的篇章。太阳的金黄之骨,青草蔓延的春意,忽然之疼让诗人关闭了所有的窗户。《时间的隐喻》里,没有卡尔维诺笔下“树上的男爵”那样的形象,似乎更多的是那些出没于花园的女人,重温冥念里不断生长的誓言,并用眼泪感谢那些在断口上继续长出叶脉的花草。所以,她不会感谢那些不再回头的人,但会感激重放的花朵。她没有奉阅历积累的经验为圭臬,她明显相信青春与激情,以此来实现忘川横渡。
如今,只被冰霜教诲,不敢相信的迷途依然在每个日子间隙涌出,与不明确的希望并行,而现实图景是希望加盟下的一派山水田园。
也许诗人们已被忙碌切断旅程,用最后的种子去幻想一个伟大的晨曦。长夜无语,大地的荣耀击伤着具有缺失的自我。在颤抖中回望……追随时间的无情,掏出自己的全副善意。破碎之爱也会诞生一个圆满之夜,用久久不肯承认的词语的隐喻之力,来接近心中的神圣。
透过《时间的隐喻》,我们看到了隐喻背后的时间廓形,闻到了时间赋予的香气。这与她的价值观密切相关。其实,时间告诉我们的,往往不一定是朱映铮心目中那般美好,那般清晰,那般容易铭记。因为在她笔下,时间与人的关系不是紧张而对峙的。虽然她也会慨叹时间的一去不回,但花朵的重现,取代了往事的重现,造成了她对物的无比亲近,使她讴歌自然且自足的生命样态。比如在《你来主外,我主内》里,这样写道:“等你带着收获与秘密回来,饭在锅里,我在床上。”
《徒然草》说:“想起温存于心头的岁月,虽还没忘记那动情感人的话语,但那人却很快隔阂于我离我而去。这般司空见惯,实在比同亡人死别,更令人悲伤。”其实大可不必这般悲伤,把误解提到这个高度。圆凿方枘,就是一个人的榫头永远找不到合意之穴,这个世界的诗意从来就不是榫卯结构体系予以体现的。所谓隔阂,其实也不必说得这般文雅,但是不可纠正的误解赋予了事物充满诱惑的晕光。而不断的误解造成了我们的全部人生。面对与人与事物诀别,吉田兼好说的这一句话,很值得我们铭记:“风未尽花已落去,人心也是一样。”
也许这就是时间的底牌:为什么风霜雨雪都过去了,我们还找不到愈合伤口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