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村BA”B面
在外务工的年轻人请假返乡打比赛 “村BA”的魅力为何这么大？
8月9日,贵州省台江县,中国“村BA”——佛黔协作美丽乡村篮球交流赛在台盘村举行，图为航拍顺德篮协男篮对阵台江县男篮比赛现场。图据CFP
8月2日，贵州省“美丽乡村”篮球联赛黔东南州半决赛在台盘村举行，前来观赛的观众爆满，气氛热烈。 （资料图）
“村BA”主办者李正恩与吴小龙合影。
到现在为止，李正恩还想不明白，这场自打他记事起，甚至他父亲记事起就持续举办的“六月六”台盘村篮球赛，为什么突然就在网上火了？
作为贵州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六月六吃新节”是当地村民在农忙过后，为预祝粮食丰收举行的民间传统节日。节日期间，村民们会举办各种活动，篮球赛是其中最热闹的一项。
今年7月底，贵州省黔东南州台江县台盘村的一场乡村篮球赛，引起了外交部新闻发言人赵立坚的关注。当地的乡村篮球赛也因其热烈的氛围而迅速走红网络，被外界亲切称呼为“村BA”。
李正恩作为台盘村篮球队球员、球赛的主办者之一，他甚至都不清楚“村BA”到底是什么。“我理解的就是，有很多村民来观看，所以叫做‘村BA’？”
初学者李皓轩的篮球，打得远没有其父李正恩好，但9岁半的他却更清楚“村BA”的概念：“村BA就是我们村里的篮球比赛，因为在村里打，所以叫做村BA。”
“村BA”是不是火出圈了，李正恩没想过深究，因为这并不影响他带着儿子继续打篮球。更何况，无论“六月六吃新节篮球赛”有没有线上观众关注和网友喝彩，都是台盘村里流传了近百年的传统赛事。
与李正恩不同，同样是主办者之一的吴小龙，已感知到了外界的变化。作为村里走出去的大学生，他认为这次的“火”，也许能为这个贵州东南角大山深处的小村庄带来一些改变。
“村BA”的氛围
树上、房顶上、山坡上
挤满了来看球赛的村民
李正恩的家，就位于台盘村村口第一个红绿灯处。
再向西南方2公里，便是今年夏天最火的篮球赛举办地——台盘村“六月六吃新节”篮球场。虽然选手都是业余水平，但氛围拉满。
独特的地质气候和苗家传统，造就了台盘村别样的民族风情。作为连接凯里、台江、镇远、革一、施洞、凯棠等周边市县乡镇的交通枢纽，在每个炎热的夏天，来自各个村庄、乡镇的篮球队都会从四面涌向台盘村，带着篮球，为自己的队伍拼尽全力赢得比赛。
而观众也会默契地将球场水泄不通地包围，树上、房顶上、山坡上总会挤满来看球赛的村民，年复一年。只要能站人的地方，都站满了闻讯赶来的球迷。
比赛结束后，“中国‘村BA’圣地”几个大字，被人们用红色的油漆粉刷在球场右侧的墙上，成为游客打卡拍照的背景板。新球场建设的两个方案，也摆在一旁公示。
“一个月前，你面前的这条马路全都是车，都是赶来看比赛的人。”李正恩站在路边比划着。尽管眼前的马路，已经随着“村BA”的结束而恢复了宁静，但他仍记得当时球赛的热闹场景，“看台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山坡上都是人，很多人跑到附近居民家的房顶，探个头出来看，也有很多年轻小伙‘挂’在树枝上看。”
与如潮水般涌入村子看球的球迷相呼应的，是从各地赶回来参加比赛的球员。“打球的很多都是村里的年轻人，平时都在外面打工，每年球赛开始，他们都会请假赶回来参加比赛。”李正恩说，远的包括在广州、东莞这些地方打工的，近的也有在凯里、贵阳等省内工作的年轻人。
“村BA”的魅力
在外地打工的年轻人
请假返乡参加篮球比赛
年轻人为什么愿意请假返乡参赛？对此，李正恩觉得很好理解。“很多出去打工的年轻人从小打球赛，都是很热爱篮球的，年轻人也是球队的主力球员，回来参加比赛也能让自己的球队增加获胜的概率。”
在李正恩看来，球员们还会在球赛结束后烧烤，吃饭，彻夜聊天，非常的热闹。他说，这也是在“村BA”影响下，构成台盘村“天亮文化”的一部分。常年在外难得相聚的球员返乡，有聊不完的话题，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球赛结束后大家还会一起总结，不知不觉就坐在球场上聊到了天亮。”
年轻时的李正恩也一样痴迷于参加篮球赛。2004年，他在广东做辅警，但每到“六月六”，他都会请假回来打比赛，一次也没缺席过。“在村里打不过瘾，我还开车去100多公里外的村子打球，最远去过200多公里外的安顺。”
今年的台盘村“村BA”，李正恩参加了中年组的比赛，并在8场球赛之后取得了亚军。类似的成绩，也经常出现在他参加的比赛中。年过40岁后，无论是否进入决赛，李正恩觉得都差不多。“现在我们打球只要开心就好，到这个年龄，结果就无所谓了嘛。”
虽说上了年纪，可一旦穿上队服站在球场，肯定还是会拼尽全力，这也是“村BA”历届球员流传至今的“村BA”精神。
“这次筹办和参加比赛，我一共瘦了十几斤，每年比赛完都要瘦。”在“村BA”的赛场，球员间会有明显的体力对抗，李正恩介绍，这也是种“好斗”的体现：“除了篮球，我们节日的时候还会有斗水牛、斗鸡和斗鸟比赛。这种寻求对抗、开山斗勇的性格，是我们苗族自古流传下来的传统。”
“村BA”的自信
参加球赛队伍有近200支
吸引上万名观众加油助威
跟大多数“村BA”的球员一样，打小就被父亲扛在肩上看球的李正恩，心里早就种下了一颗打篮球的种子，他最喜欢的篮球明星是科比，“因为科比打得好”。
没有专业的教练，自己摸索练球的李正恩因为错误的打球方式，造成双手小拇指的骨折。“当时没太注意，给手上绑了胶带就继续去打球，球是打好了，但手就成这样了。”抬起双手，李正恩两只小拇指在骨节处外翻得十分明显。
在黔东南州，打好“村BA”，不仅是民族文化的传承，也是当地村民自信的源泉。
“村里虽然球队多，但谁打得好大家都会讨论，都能知道。我年轻的时候，连我老婆的哥哥也知道我球打得好。”成家后的李正恩减少了出县城打球的次数，比赛都尽量选择离家近点的地方，也将更多的心思放在“村BA”的组织筹办上。
“我上学开始参加比赛时，只有公开组和女子组两个组别，但并不合理。”2008年，为了让全省更多选手能参加球赛，李正恩、吴小龙与其他“村BA”球赛组织者一起对参赛组别进行了调整，新增了“少年组”“村村组”“中年组”三个组别，来提高参赛者和观众的体验。“今年参加球赛的队伍有近200支，一大半都来自别的村镇，还有上万名观众，其实每年看球的人都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