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都市报 -A13 行游-
A13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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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味罗泉

  

□黄森

  千年古镇,百载繁华,十余里盐井密布。资中罗泉,同时拥有一个叫“龙镇”的名字,她因盐而生,由盐而富,虽偏安一隅,却稳如磐石,默默地见证历史变迁。
  河畔老街,旧楼古朴相对,以灰和白为主的色调刻意地掩蔽去张扬。但屋顶的翘角飞檐,以及精致考究的数方门匾、几扇花窗,又无不折射出盐商们曾经的富足和建立在富足之上轻奢的生活品味。
  六七尺宽的青石板街道弯弯曲曲,容不下眼神放纵,刚想舒展眼球望出去,目光便一头撞上街道的某处拐角,而分明触碰到几分局促,似乎只能透过两排屋顶间狭长的空隙向湛蓝的天宇释放。细看时,走过的每一段街道,都基本相似却又略有不同。
  比如空无一人的中药铺,只有一把旧藤椅和一截树墩虚张声势地把守着半掩的大门,须发花白的老中医在斜对面搓着麻将……小吃店外,午后慵懒的阳光照射着慵懒的老太太以及身边慵懒的猫,风也蹑手蹑脚地划过,保持着一丝儿流动,免得时间凝固了。
  透过一条逼仄而昏暗的甬道,看到那一头光亮中的影子有些模糊和虚幻。循着光穿过甬道,便径直来到河岸。珠溪河水依旧平静地流淌,如镜的水面反射出天空以及老街雄壮的后背。
  老街尚短,五里总有尽头;岁月悠长,望不清来处与去向。
  恍惚中,谁透过小楼花窗的缝隙向外张望,把娇羞的期盼摔碎成一地月光。又是谁,因押运盐船离乡多日,将归家的急切涂满脸上。当然,串连起时间与空间的,或许不止意识和思维,也可能是在墙缝里发现的,祖父儿时遗落的一枚铜板。
  还有,珠溪河上运盐船“咿呀”的桨声,撞破古镇的宁静,从百年前的黄昏摇进今晚的梦里。也少不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从街头晃荡到街尾,随着远逝的年华渐渐衰微。而小镇里曾经的马鸣驴叫,以及数十家戏院、十来处茶馆的鼎沸人声,都已沿着时间扩散开去,再也没有一丁点回声。
  那个始建于秦代,绵延赓续了近两千年,又在清朝中后期历经一百多年鼎盛和繁华的集镇,如今衰落是衰落了,却并没有衰败。即便失去了盐业的支撑,在珠溪河的滋养下,小镇居民仍旧把生活过得有盐有味。
  穿过老街的风,蘸了些市井的味道,正咂着嘴细细品味。街边摊点上,糍粑香味浓郁,但总归有些黏牙;鸡公粑里豆香与麦香的融合,搭配出层次丰富的口味;红糖锅盔中的汤汁一不小心就会顺着手流下,如果不赶快嘬上一嘴,只能享受透彻肌肤的烫。最值得称道的,当是制作豆腐乳的巧手,竟把盐的咸和豆腐的淡捏合成醇厚的酵香味,成为罗泉独特的标识。
  想来从这儿走出去的人,云游到五湖四海,变的是容颜,是口音,不变的是对家乡味道的依恋。如果有心,当留意看看,周围有没有一位白发的老先生,在老街里找寻像盐井里抽出的卤水一样浓酽的乡愁。
  在古镇一点点老去的历程中,时光始终扮演着雕凿皱纹的刀具,或是涂抹包浆的软刷。时光当然不会老,老的只是斑驳的青砖黛瓦和满布蛀孔的梁柱。
  除了这些,当然也少不了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对罗泉的妆点。那场清朝末期在罗泉镇举行的会议名垂青史,对后世影响深远。如今,古镇里袍哥们的故事,也许已在口口相传中渐渐淡忘,但关于罗泉会议的记忆,已刻录在城隍庙的匾额中、盐神庙的栏杆间,或者在连心桥的桥墩上、子来桥的桥洞里,引后世敬仰。
  随着旅游开发,罗泉古镇渐渐再度热闹起来,在褪去曾经的繁华后,她又展露出另一番姿色。因为没有过度商业化,老街基本保留着原汁原味的古朴,让小镇居民继续把日子过得很慢。
  当夕阳的余晖把古镇描绘成一副苍凉的样子,也预示着明天,必然有一轮朝阳会播洒下又一份绚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