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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西部生态变迁 印开蒲从未停下脚步

《百年变迁》中,印开蒲(左二)和把他误认为“偷猪贼”的户主合照。受访者供图

  2014年10月27日,印开蒲在茂县松坪沟科考时骑马前往目的地。
图据新华社客户端

  印开蒲,一位耄耋之年的老者,省长为他颁发奖牌证书,省政府专门对他通报表扬。这位生态学家凭啥这么牛?
  在九寨沟还鲜为人知时,印开蒲就建议在该地建立自然保护区;他还是亚丁自然保护区最初命名者之一;他提出在茂县土地岭建设大熊猫生态走廊……多年来,他跑遍了四川的山山水水,对四川的生物多样性保护和生物资源考察作出了很大贡献。
  今年1月,印开蒲参与编著的《百年变迁——两位东西方植物学家的影像重逢》出版,再次将几代人在百余年间于中国西部地区的同一地点所获得的影像进行整理并研究对比,为后人留下了记录中国西部生态环境和社会变化的又一份珍贵资料。近日,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在中国科学院成都生物研究所见到了印开蒲,听他讲述《百年变迁》的幕后故事。

一次追寻
重走威尔逊之路

  一切起源于1997年。当时,在成都生物所做生态研究工作的印开蒲,接待英国皇家园艺学会访问团时看到了《中国的威尔逊》一书,书中收集了威尔逊当年在中国西部拍摄的老照片,“这些照片将四川拍得真美。”
  印开蒲发现威尔逊书中拍摄的很多地方他都去过,也许是一种缘分,他对威尔逊百年前的行走路线产生了好奇。“追寻威尔逊足迹”,他希望通过现在景象和书中的照片对比,研究西部地区生态环境、人文景观等在百年间的变化。
  百年前,英国植物学家威尔逊来到中国四川,多次深入四姑娘山、黄龙、贡嘎山等地考察,采集植物标本和种子、考察野生植物资源,把采集到的全缘叶绿绒蒿、岷江百合、黄花杓兰等数百种中国野生花卉引种到了西方。1929年,威尔逊的专著《中国——园林之母》出版,记录了他长期在中国西部从事植物收集活动的经历。
  “追寻威尔逊足迹”真正付诸实施是在2002年,一切准备就绪后,印开蒲便踏上了漫长的追寻之路。当年威尔逊遭遇到的暴雨、洪水、风雪、泥石流、崩塌等自然灾害,他也同样经历,有时一个地点不得不往返几次。从新老照片的对比中,他也拍摄到了百年时空的微妙变化:有的河流已经改道,有的山体明显下滑;凸凹不平的茶马古道建成宽阔的公路,装满货物的汽车代替负重如山的苦力;坚固的石桥代替摇摇欲坠的竹索桥,破烂不堪的小镇如今高楼林立……艰辛奔走8年后,《百年追寻——见证中国西部环境变迁》终于编著出版了。
  今年1月出版的《百年变迁》即是《百年追寻》的续作,它以前作为基础,将百余年前、十年前、当下这三个时期的照片进行精巧排列、一一对比,通过跨越百年的275组新老照片对比,反映了中国西部地区生态环境的百年变迁。可以说,这也是中西方生态研究学者对自然探索的一次次重逢和延续。
  与纯粹按照威尔逊在中国西部考察的线路编排的《百年追寻》不同,在《百年变迁》中,印开蒲特意将这些考察点位归纳为了10条旅游路线——湖北2条,重庆2条,四川6条,“希望能带动当地旅游业的发展,帮助那里的老百姓增加收入。”

一段趣事
险些被当“偷猪贼”抓了

  不管是《百年追寻》还是《百年变迁》,都是由大量的实景照片组成,每一张照片背后都是一段跋山涉水的旅程。
  有的旅途经历温暖有趣。“在搜集资料时,特别是遇到照片中生活在那些地点的后人时,经常会发生有意思的事。”印开蒲说,有一次在寻访“喇嘛寺”时,他险些被当“偷猪贼”抓了。当时,他们在山坡上拍照,突然听见附近有猪在叫,却又看不到猪在哪。正在拍的时候狗又叫了起来,引来了附近拿着家伙准备“抓贼”的居民。印开蒲不得不把老照片拿出来才解开了误会,原来他们一开始站着拍照的“山坡”是居民的猪圈,“后来那户人家的主人看到威尔逊的老照片后,心情特别激动,因为看到了他家的祖屋。”
  有的旅途却困难重重。据印开蒲回忆,最困难的一次莫过于“大炮山之行”。拍摄大炮山垭口处是威尔逊在中国去过最高的地方,位于丹巴县和康定市交界,海拔4550米。印开蒲曾在当地牧民的牛棚子里住了一晚,却被牧民家的藏獒吓得不轻,“它们会从墙缝‘监视’我,因此我半夜都不敢出去上厕所。”
  由于大炮山地处偏远,经历了长途车程后还需要骑马前往。印开蒲恰好碰上了一匹尚未被调教过的小马,“路上我看它颈部、身上全是汗水,有点心痛,就下来自己走,没想到在最后最艰苦的一段路,小马硬是不让我骑了,我只好走上去,到山顶时由于缺氧嘴唇都变乌青了。”回程时,他从马上下来准备上车时,直接跪在了地上,因为两天的马上旅途,他的膝盖已经扭曲变形了……那一年,他65岁。

一种传承
助手接替每隔十年的拍摄

  印开蒲每次或长或短的旅途目标几乎都是几张用于对比的照片,有时还会因为世事变迁而找不到点位无功而返,是什么让他坚定地追寻威尔逊的足迹,并在完成《百年追寻》十年后又开始编写《百年变迁》?
  或许是一种责任感。在印开蒲看来,中国近10年的变化已经超过了过去100年,这种变化被系统地整理记录下来,对后人来说将是宝贵的影像财富。他也希望通过编写《百年追寻》《百年变迁》,让更多人关注到中国西部环境的变化,引起公众对自然环境的重视,思考如何更好地以可持续发展的理念去利用自然资源。
  “如果我们能积累3至5本这样的图书,将会是一系列相当珍贵的资料。”印开蒲认为,这种记录工作如果能以十年为尺度继续下去,可以帮助后人更加明了地看到多年间社会环境的整体变化,并从中学习领悟。比如在《百年变迁》中,读者们可以看到中国天然林保护、退耕还林、退牧还草等一系列生态保护工程,四川的森林覆盖率每年以超过1%的速度持续增长,从2008年的28%到2019年的40%……
  更让人欣慰的是,当下有更多人加入到了印开蒲的行动中。编著《百年追寻》时主创团队只有几人,书中的照片几乎都是印开蒲一人拍摄的,到了《百年变迁》,主创团队已经扩充到了上百人,特约摄影师不仅有来自四川的,还有湖北、重庆、广东、北京,甚至有来自美国的。
  印开蒲的助手——成都生物所生态学博士朱单,更是对这项工作充满热情,他表示将接替印开蒲每隔十年“重走老路”的拍摄计划。本次《百年变迁》中大炮山点位就是由朱单重走并拍摄的。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谭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