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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该如何书写自己的故乡?

杨献平:不能写成套路,不能写得油滑

研讨会现场。张杰摄

《故乡慢慢明亮》 杨献平供图

  近些年来,曾在西北工作多年,现居四川成都的河北籍作家杨献平,以庞大的散文“群落”构建了一个以巴丹吉林沙漠为中心的文学地理空间,又以家乡为底本,创造了“南太行”这一清晰的文学地理。
  从《生死故乡》《南太行纪事》《自然村列记》《作为故乡的南太行》乃至2023年年末出版的《故乡慢慢明亮》可以看出,杨献平的很多散文作品,都是他对故乡“南太行”进行跟踪式书写、不断体悟与认知的文学果实。文学批评家、诗人霍俊明在《故乡慢慢明亮》的推荐语中写道:“杨献平是被河北、西北和西南的时间和空间反复磨砺的凝视者、考察者和精神游离者。”
  12月3日,杨献平散文集《故乡慢慢明亮》研讨会在四川省作协四楼会议室举行。北京大学中文系副教授丛治辰、四川文艺评论家协会秘书长白浩、四川大学文新学院教授唐小林、成都大学文新学院教授罗文军、西南科技大学文学与艺术学院教授张德明、绵阳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冯源、西华大学文新学院教授王学东,以及资深媒体人、作家李银昭,出版人、作家庞惊涛,作家张生全、王甜等人,通过线上、线下结合方式,对杨献平的散文创作特色、文学地理、故乡写作等课题进行了多角度研讨和分析。
  身为本场研讨会主持人的作家蒋蓝,不光组织、串联起大家的发言,还对每一位发言者的内容分别进行了总结和归纳。对于散文创作的方法,蒋蓝也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他认为散文可以充分使用一些跨文体的非虚构作品写作技艺,让散文的艺术容量得到进一步拓展。

“下沉式写作”
表达游荡在散文中的命运感

  北京大学中文系副教授丛治辰将杨献平的写作归纳为“下沉式写作”,“作者的身心下沉到基层的普通生活中,作者的语言下沉到日常的生活中。在我看来,作为散文家的杨献平,对人的关注,比很多小说家的关注都更真切。他平视着那些南太行山区民间的人物,对乡村青春男女的生命和命运有非常细腻、真诚的关心。”丛治辰还提到,散文是中国文学中非常重要的文体,“散文特别注重语言的艺术。杨献平的散文有妥帖的语言,不少句子还散发着诗的光芒。可以说,散文是在妥帖的语言中将一种文学性发明出来。”此外,他还提到杨献平在散文中对中国传统“笔记体”的继承和创新,致力于打通散文与小说之间的界限,将游荡在散文中的命运感表达出来。
  白浩特别注意到杨献平散文的文风特点,“他善于使用长短句,尤其是短句很多。文风质朴、语势干练,笔画清晰有凹凸感,质地像版画一样。”他将杨献平这种锻造金属式的语言质地,称为“硬质散文”。李银昭在发言中特别提到,《故乡慢慢明亮》这本书的名字,节奏很好。冯源则指出,杨献平对故乡的情感有一个起伏曲线:从怨怼到和解再到谱写一首赞美诗。王学东提到,对他这个南方人来说,在北方的南太行是一个异域地理,从杨献平的写作可以看出他对故乡这一概念进行了全新的探索。张生全将杨献平的写作巧妙比喻为“手电筒式的写作”。庞惊涛则提到杨献平的故乡写作,是从“人生地理”到“文学地理”的过渡。

杨献平:
努力与流行写作有所区别

  杨献平出生在河北沙河一个小村庄,在家乡生活18年。之后参军入伍,在巴丹吉林沙漠区域待了18年后转业到成都工作,如今已十多年。在《故乡慢慢明亮》这本散文集中,他对太行山区乡野的人文历史、风物风情、乡村传统等进行了深入细致的田野调查,在对乡村生存经验和生命情态的精准描摹和深刻思辨中试图重建散文写作和时代现实的关联,同时引发读者对中国乡村现代化进程历史经验的反思和内省。跟小说文体不同,散文需要作者直接真诚坦露自己的心。杨献平心思细腻,在他的散文中清晰可见。
  在后记中,杨献平说,自己青少年时代是携带着仇恨和厌倦逃出故乡的。如今他在异乡已近三十年,他与故乡已经和解,“我很多次一人或者一家人回到故乡。这古老而新鲜的村庄,随时时刻,人在消失、在诞生、在变老,而山川草木依旧,河流虽然逐年干枯,阳光依旧,躺在星星和月亮照亮的黑夜,我觉得一种从没有过的舒适。特别是躺在旧年的房里,静谧甚至寂寥的氛围中,虫鸣环绕,风吹梧桐如拍掌,令我满心的欣慰。还有几次,出差到故乡近处的城市,挤时间回去看看,虽然一瞥,也有一种回身母怀的妥帖和温暖。”
  在研讨会的结尾环节,身为被研讨的对象,杨献平坦陈自己的心声:“我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大才华的作家,我非常清楚这一点。我就是一个对生活有所感并愿意进行记录的写作爱好者。但我也有自己的追求,那就是我的写作要与流行的写作有所区别,不能写成套路,不能写得油滑,努力让自己的写作能有自己的独特性。虽然我未必能做到,但这是我的目标。”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