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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刷怪笼”刷出一个“精英怪”

18岁少年一首《莫愁乡》 播放量过亿

被称为“刷怪笼”的工作室,赵子彧(站立者)正在说唱。柴枫桔 摄

《莫愁乡》的demo(录音样带)版本。视频截图

  在成都市成华区一个狭小的工作室里,不到十平方米的空间,装着“亚细亚旷世奇才”赵子彧等一帮年轻人的梦想。
  每天,十几个年轻的身影在这里忘情说唱,旁边的沙发因日日被踩踏,早已扁塌。这个被网友形象地称为“刷怪笼”的区域,曾刷出爆红网络的“诺米么lodmemo”,如今再次刷出一个“精英怪”—子彧。
  赵子彧,原本只是其中普通的一员。一个月前,一曲《莫愁乡》横空出世,让年仅18岁的他在说唱圈燃起火花。
  如今,在各大平台上,《莫愁乡》的播放量已经超过1亿,点赞达数百万,成为人们热议的焦点。7月4日,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点开其中一个平台,显示仍有1000余人同时在看。
  “没有人能一直往上走,创作的水准也会时高时低,只要保持在路上就好。”爆红之后,有流量,也有迷茫,但赵子彧始终保持一颗平常心。此刻的他,正如一粒吸足养分的种子,在泥土里沉潜、蓄势,等待下一次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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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怪笼”里刷出“旷世奇才”


  为何要取“亚细亚旷世奇才”这个艺名?赵子彧解释,“亚细亚”是亚洲的全称,因为自己的音乐融合方言和普通话,风格比较多元,很难用某个城市来定义,所以选择“亚细亚”这个更广阔的概念。而“旷世奇才”,是18岁少年特有的锐气,既标新立异、让人印象深刻,也寄托着对音乐前景的期许。
  被网友戏称的“刷怪笼”,则是游戏《我的世界》中一种能不断刷出精英怪的装置,后来被引申为不断出现厉害角色的地方。
  赵子彧是吉林长春人,2006年出生,至今未满19周岁。就是这个18岁的少年,创作出引发数百万人共鸣的歌曲。“完全没想到会这么火,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面对突如其来的爆红和令人咋舌的流量数据,赵子彧至今仍觉得不可思议。
  “早九晚八,五天年假,幺儿你在那边缺啥少啥,有事没事都打个电话。幺儿你到底啥时候回家,姥姥种的石榴开花了……”搭配MV中5毛钱特效的乡村场景,一个打着唇钉的黄毛少年用慵懒的嗓音浅唱低吟,“我诉愁肠向莫愁乡,把叹息吹成地上霜。明明快要崩溃了,却还要乔装无关痛痒。墙边拨浪鼓叮当响,往我手心上放块糖:‘娃儿莫慌,姥姥在你边上’。”
  没有浮夸的修辞,《莫愁乡》以近乎笨拙的表达击中网友心弦,映照出千万普通人的心事,映照出那些被生活碾过却仍不肯熄灭的念想,以及在奔波中渐渐模糊却从未真正遗忘的归途。
  “可能是因为完全没有功利心,作品才显得特别真实自然吧。”欣喜过后,赵子彧开始思考其中的原因。那些质朴的画面、直白叙事的歌词,或许正是打动听众的关键。
  各大平台的评论区,数十万条留言讲述着各自的“姥姥故事”。“听到石榴树时眼泪止不住,我姥姥家真有棵石榴树……”“姥姥96岁了,只有见到我时才会清醒地笑……”
  这些真实故事让赵子彧感同身受。
  “作品发布后就不完全属于创作者了,每个想法都有其价值。”赵子彧说,也有人将歌曲无前奏无尾奏的结构解读为“梦境般的突然降临与惊醒”,这种理解让他觉得尤为精妙。
  创作时,赵子彧坚持“不矫情、不造作”,只想把游子情感具象化。填词阶段字斟句酌,两段副歌四个小节,流淌的词句并不追赶节拍,反而像温暖的回溯之河,让那个身在故乡、身披烟火、有着最原始依托的自己,清晰浮现于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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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乡”里的共振与乡愁


  《莫愁乡》里流淌的不仅是大众的乡愁,更镌刻着赵子彧的个人记忆。
  在说唱圈,有人将成都视作检验能力的试金石。今年4月中旬,一位业内经纪人邀请赵子彧离开长春来到成都,追求说唱之梦。
  “即便在家乡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在这里也会被众多优秀同行淹没。”赵子彧体验着前所未有的竞争压力,目睹同行出色表现时,压力远大于羡慕。当时,背井离乡的他,生活窘迫,迷茫煎熬,感觉不适应。
  “某天夜里,我做噩梦梦到家人离世,醒来后仍心有余悸,满是抽离感。”赵子彧这样描述当时的感受。自幼由祖父母抚养长大的他,第一次在成都的出租屋里体会到孤独,熟悉的亲人不再触手可及。
  这场噩梦成为《莫愁乡》创作的契机。虽然起初只是随手在朋友圈宣泄情绪,但那些对家人屏蔽的文字,最终在多重因素的催化下,经过五至八天的酝酿,化作《莫愁乡》中的精神乌托邦。莫愁莫愁,姥姥的家,就是“莫愁乡”。
  最初创作时,这首歌有两个候选名字:《忘忧桥》和《莫愁乡》。赵子彧反复斟酌,最终避开带有离别意味的“桥”字,选择更能唤起乡愁的“乡”字。这不仅契合梦境主题,更暗含着赵子彧最深的恐惧:害怕某天突然接到一通不得不回家的电话。“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比彻底绝望更折磨人。姥姥的身体每况愈下,我们都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谁都不愿说破。”赵子彧说。
  在赵子彧的成长过程中,父母早年离异,母亲常年在外奔波赚钱,姥姥、姥爷扮演着父母的角色。“现在因为工作,我常常一两年才回一次家。离家时,脑海里他们的模样仿佛定格,可再见面,变化之大令人心酸。”
  赵子彧的姥姥、姥爷已经80岁高龄。无论赵子彧怎么努力,他发现自己的成长永远追不上他们老去的速度。这种无力感,让他觉得再多的回报都不够。
  就像《莫愁乡》这首歌想传递的,是漂泊者的无奈,不是不想回家,而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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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量”少年的清醒与蛰伏


  赵子彧的成长轨迹,像一部现实版的励志电影。小时候的赵子彧极度自卑,经历过校园暴力,对自己的外貌极不自信,“是说唱,让我找到自己。每当站上舞台,那些偏见仿佛都烟消云散。”
  高二辍学后,从被骗的理发学徒,到辗转河北的快递员、餐厅帮工、加油站员工,这个少年过早地尝尽生活苦涩。“那些被克扣工资的日子,都是社会给我上的第一课。”
  在河北,赵子彧攒了八九个月的工资,买了设备想录制歌曲,却在一次系统重装中丢失了十七八首歌的创作素材,“作品没了,那些旋律还留在记忆里。”
  今年4月,怀揣音乐梦想的赵子彧来到成都,在地铁2号线界牌站附近的合租房里,这个年轻人常常幻想未来的演出场景,“观众齐声跟唱,闪光灯如星河般闪烁……想到这些就会热泪盈眶。”对舞台的渴望,支撑他熬过无数个想要放弃的夜晚。
  “音乐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再难也要坚持下去。”谈及未来,这个18岁的少年展现出超越年龄的成熟。
  爆火后的商业变现仍在摸索中。“实际收入连团队都还没分配到。”赵子彧说,他计划通过演出和持续创作来增加收入,同时深入了解市场规律。
  “实际上,我的歌适合引发思考,但不适合竞技。”赵子彧对自己的音乐风格有着清醒认知,他坦然接受网友们“非技术流”的评价。还有人提出疑问,这首歌的流量过去后,他又将怎么办?对此,赵子彧引用日本小说家太宰治的话自勉,“若能止住突如其来的狂喜,那悲伤自然不会来临。”
  “大家的评价是对创作的正向激励,最终都是要靠作品说话。”闲暇时,赵子彧依然会选择读一读余华和鲁迅的作品,那些洞察现实的作品影响着他的创作。
  “亢奋状态写不出好作品。”走红后的赵子彧,选择回归平静,专注创作,并时刻提醒自己,现在的成绩只是起点。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刘彦君 柴枫桔 赵奕 实习生 朱柯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