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妍

　　我姨婆家在玉皇阁，那是一个有山有水有宁静的地方，似乎在青壮年劳力纷纷外出的不可逆势头之下，村子里已经失去了以往的青春气息。可是，当我第一次见到那咿咿呀呀的秦腔时，村里的男女老少心里都沸腾了起来，恰如久旱逢甘霖一般激昂……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解除农人劳作一日的疲累，那一场粗犷豪迈的秦腔就再好不过了。听说县里来的秦腔名角拉开阵势要在村里连唱三天，这个消息马上一传十十传百地扩散开来，临唱前台下早已是人头攒动，卖小吃、弄杂耍的摊子也在周围迅速铺开，全都等着天黑下来后那一片敞亮的台子上演精彩的节目，戏还没开始，人们都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要演什么选段，又是哪号人物来演唱。
　　梆子和板子的声音一起，台下立马屏气凝神鸦雀无声。从后台转来两路人马，刀枪剑戟厮杀一片，花脸的呼延赞和红脸的赵匡胤对战一处，你一句“王站在了营门珠泪倾”，他一句“河东不比汴梁城，杀斩还须问当今”……台上粗犷豪迈咿咿呀呀，台下呼喊不断连连叫好。一出《下河东》点燃了村民们的观戏热情，有的人竟然还凑到台前跟着吼叫起来。
　　第二场《辕门斩子》还未开演，周边村子的群众开着三摩、电动车前来，长长的车队排了好几百米。大家一个个在人海中拼命地往前挤，好不热闹，俨然是大型的追星现场。“辕门”刚开演，观众们瞬间屏气凝神，思绪好像回到了宋辽对峙的三关阵前，杨六郎绞尽脑汁思索破天门大阵，其儿杨宗保却到穆柯寨比武招亲引出祸端，最后，天门阵终于被打破。表演过程中，观众们不放过任何一个情节，看到紧要处拍手鼓掌、表情沉醉，似乎他们就是戏中的主角。
　　后来轮到《三娘教子》上演时，那些妇女们成了主要观众，男人们对哭哭啼啼的戏大多没兴趣，也就主动让位。当三娘唱到“三九天冻得娘啪啦啦啦颤”时，台下的妇女们有的鼻头一酸痛哭流涕，有的嘴里发出自己的孩子应该来看一看的牢骚，总之，没有一个人不是散发着母性光辉的。直到午夜散场，台上先后表演了《二堂舍子》《庵堂认母》等悲情选段，演了《三对面》《二进宫》等豪迈戏段，呈现了《拾黄金》《看女》等丑角戏段。看得大人如痴如醉精神抖擞，看得小孩子伏地而睡倚人而眠……
　　这人潮涌动的观戏现场至今让我感到震撼，书本中鲁迅所写的《社戏》大概也是这样的场面吧！传统文化的魅力没有在新时代戛然而止，而是正在成为新农村不断向前发展的重要文化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