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优

　　大年初三家族聚会，最引人注目的是小文一家。小文结婚后，第一次带着老婆孩子从深圳回老家来过年。
　　小文是堂姐的儿子。个子不高，体格不壮，性格和名字差不多，外貌也和名字差不多。差不多每个阶段，堂姐都在担心，担心他的学习，担心他的工作，担心他的恋爱。
　　而今，小文成为佼佼者。寂寂无名的年轻人，仅凭一己之力，一头扎进深圳，摸爬滚打，沉潜飞跃，终于站稳脚跟，立足大都市。
　　平时各忙各的，鲜有联系。只略约知道，他们的日子风生水起，有滋有味，特别是孩子的教育，是我听到的最顶级的教育。听说他们要回来过年，我早就憧憬着这一次相见。
　　高中时期，小文的成绩并不特别出众。两次高考，都是三本，省内不好选学校，于是选了省外，去大连上大学，学计算机软件工程。
　　班上男生多女生少。“几乎都在耍，没有几个认真学，临近考试熬通宵，只要不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就好。”寒假里，小文说。“我还是挺认真的，这么远去，总要学点东西嘛。“很快到了大三，开始实习。学校举行校招，他们班上一共三人，被深圳一家有名的公司招走。两位女生，一个男生。那男生就是他，女生之一成为他的女友。”
　　“认真学习还是有点用。”他很开心，“班上很多本地人，就是为了拿张毕业证。课余时间，我基本都在图书室——找工作是需要真东西的。”他说。实习结束，他与女友双双留在实习公司上班。因为技术精湛，小文很快得到重用，薪资不少。继续努力，加班加点，埋头苦干。那年过年见到他，人瘦了，白头发都长出来了，笑容却是明朗的。两三年后，又被提为公司技术骨干中层人员，薪资更高，付出更多。
　　转眼快到而立之年，小文与女友开始谈婚论嫁。女友老家在哈尔滨，第一次去丈母娘家，却被拒之门外，那一刻，小文掉进了冰窟。千里迢迢，大雪纷飞，航班取消，火车停运，拖着行李箱的小文滞留哈尔滨五天五夜。“你见过像墙一样高的雪吗？”说到去年年末湖南的大雪，小文微微一笑，“如果你见过这样大的雪，你就不会再轻易说下大雪有多么浪漫。”
　　后来，不知他想了什么办法，最终获得了女友父母的认同接纳，一起回四川老家开开心心举办了婚礼，此后定居深圳。孩子出生后，妻子做了全职太太，他一个人工作养家。孩子三岁不到，就上了英国公学。教育观念与资源自然是一流的，学费也是一流的，“妈呀！这么贵！”高昂的学费令我等普通人闻之色变，仅能靠有限的想象设想着他的工作和收入，设想他妻子的日常，设想他儿子的精彩童年。
　　孩子出生后，原来的小房子显得有些拥挤，另买了一个七八十平米的房子。眼看着生活一步步往前走，没想到公司人事变动。一段时间的腾挪之后，小文去了另一家公司。新公司没有原来的名气大，但给出的薪资更优厚，小文干的都是老本行，轻车熟路，做起来得心应手。就这样，小文在职场上打拼，妻子在家庭上发力，工作与教育两不误。
　　过年终于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7岁不到的小孩，英语词汇量已近2000，唐诗宋词张口即来，钢琴弹得有模有样，话剧表演、数学、逻辑学均表现不俗。关键是这孩子对每一样都很有兴趣，丝毫没有被迫学习的一点点暮气与痕迹。
　　家族聚会，满满几大桌，怎么也得走几圈，有人忙得不亦乐乎。小文没有起身去其它桌敬酒，只略略和本桌人举了举杯，用茶水互道了祝福。“我不喝酒，大家见谅。”语气自然，神色坦然。倒是对妻儿，夹菜添汤，照顾有加。
　　闲聊中得知，小文又换工作了，至于什么原因、情况如何，他不说，我们也不问。聚会结束之后，小文返深。想起从高中到现在，想到他一路走来，自然联想到“马不停蹄”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