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都市报 -A12 宽窄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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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花儿

  

□田小梅

  节气过了霜降。深秋的阳台,总觉得单调。
  阳台花坛里,除了墙角的紫梅,伸出的枝条上挑着一簇三支并拥的七八朵紫红色花儿,橡皮树、橘子树、迷迭香和那些不在花季的金银花、海棠花、爬藤月季、风车茉莉,倒也还绿着,然虽日日清理,深深浅浅的绿中早已夹杂着残败的叶子,隐着枯落。木凳上的几棵红色多肉,也随着阳光的隐退,颜色日渐的绿了。
  这个季节除了阳光,还需要一些亮色来驱赶阴沉和灰暗。
  于是便日日念着去买一点红红艳丽的花儿来装点。去买花,就像去见喜欢的人,是忍不住微笑的。
  到了买花的地方,一下子就被那一朵朵橘粉橘红的亮色调的花儿惊喜到了。它们在绿叶的簇拥中挺立枝头,层层叠叠的花瓣向四周打开,娇嫩得吹弹可破。将小小的花盆托在手上,鼻息间全是它的幽雅清香氤氲流动。本打算买一盆的,欢喜之下,买了两盆。
  回家直奔阳台,我将之种到花坛里,叶面喷洒上细密的水。此后的大半个小时,我就蹲在它面前,微笑地看着它,目光将枝枝叶叶轻抚,它用吐气如兰的气息与我交流。
  在阳台上,我常常一边清理枯叶,一边穿过深秋,想象它们来年开花的样子跟味道,印象中的美好也让人微笑了。
  以前父亲每次到家来,我都拉着他一一看这些花草长成什么样子了,父亲温暖地笑说,“长得真好!家里一切也都顺利。”
  6年前,父亲手术出院后,我买回一盆长寿花放在爸妈的卧室窗台上,我喜欢它的名字,在内心默默祈愿,只是没有对任何人说。我仔细地侍弄它:要浇水,也不能多。每次做着饭,洗了米下锅端出这淘米水浇完,又免不得多看一会儿,看它长势好,小小的叶子绿着,便满心欢喜。换季时轻轻地摘去黄叶,秋冬了,想着要不要端出去晒一晒太阳,又能不能晒呢?或者放到光线更好的地方?我小心侍弄着。父亲每一次来了,我便满心欢喜地让他来看:“爸爸,你看这个长寿花长得多好!”“爸爸,你看它开花了!你看还有这么多花苞。”“爸爸你看,今年它的枝干又粗壮一些了。”年复一年,感谢它带给我和父亲的喜悦、宽慰与温暖。
  2017年,我要在全县300多名语文老师面前上示范课,又忝担着指导老师的头衔。还有两天便要上课了,但自己对导入部分总是不满意。我时时冥思苦想,坐在电脑前只觉头上血管突突地跳,胀胀地疼。起身来到阳台上,我颓废地蹲在花坛前,手抚着枯枝上的一点点新芽,定定看着这生命最初的黄绿,此刻的我多想什么都不做了,到广阔的天地去放飞!
  是夜,电影般的广角镜头推进,故乡的山水于淡淡的晨光薄雾中穿越而来,静静地在眼前清晰,在小河流动中定格——梦中醒来,猛然开窍,这不就是我要的示范课导入吗?拿起纸笔,我畅快地写下一段文字,心儿还在激动地怦怦跳!
  那年,客厅一角的铁艺花架上,新置了一盆绿萝,长势茂盛,有一根茎蔓长到两尺长,垂下来,客厅也变得生动了。随着时间过去,更多的茎蔓从盆里垂下来,长的长到三米多、四五米,还有一根5米开外。于是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便是日日对着绿色的瀑布呢!父亲常常夸赞它给我们带来生机和欢喜。
  后来父亲病了,我待在父亲身边,久不在家。阳台上的那些花儿一一逝了,这盆绿萝的茎叶蔫了,软软的无力地低垂着。中途回家,我默默的对着它垂泪,然终无力无闲无能使之重现往日风采。
  在父亲走后的日子,我最终收起它的茎叶,轻轻地,放进一个干净的袋子……它往日的蓬勃英姿和父亲的欢颜,一直都在,还是那么美好。只是,那么深的怀念中杂着些哽咽和疼痛。
  给到我坚持和力量、安慰和勇敢的,一直是故乡,是父母,也是我爱着的那些花儿。
  花儿有多美,喜欢的感觉便有多珍贵。情有多深,回忆便有多暖。我喜欢花,喜欢跳舞,以前有人叫我花痴、舞痴。那样笑着嗔怪的语气叫我的人,不会再回来了。但就像那些不同花期盛开的花儿一样,身影永远都在。想着,依然是美好。
  炎炎夏日,深秋隆冬,不管经历了什么,那些看似娇嫩的花儿,依然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