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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难得的一次醉酒

  

□王斌

  父亲喝酒的酒龄虽不算短,但酒量并不大,每顿也就是二三两的样子。下酒菜也随便,可以是一盘油炸花生米,上顿吃剩下的半碗回锅肉回锅热热也行。这倒颇像他的性格——说话不快不慢,待人宽厚诚实。
  我印象最深的还是读小学时。那时,父亲在临近小镇的水口乡政府上班,因为平时工作繁忙,每顿饭都要喝点小酒来解解乏。而一旦上了桌,酒杯一端,父亲便照例要考考我们的。他一只手端着小酒杯,另一只手从盘里夹起几个金黄酥脆的油炸花生米:“来来来,出个谜语,哪个先答出来,花生就该谁吃。”这时的父亲特别高兴,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接着便说出他的谜语来:“大哥大肚皮,二哥披牛皮,三哥戴纱帽,四哥两头齐,五哥来得迟,坐了一屁股稀泥。”父亲高小毕业,16岁便独自一人到雅安城里帮人。他的谜语自然全都是“远看一点点,近看一点点,一屋子都装不下,还是一点点”这一类的。出完了谜语,父亲的食指关节在桌面上“笃、笃、笃”地敲击着,任由我们瞎猜,就是不说出谜底来。
  父亲酒量虽小,却也不乏酒壮英雄胆的壮举,那还是父亲在小镇任工商所所长时的事。10月初的一个中午,父亲和几个工作人员正在食堂吃饭,一个工作人员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王所长,王所长,那个卖肉的万老幺又在闹事了,还拿了一把刀,说要杀人!”那个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使劲地抹着脸上的汗珠子。“又是这个万老幺!”父亲一听,心中的那股火“腾”地就上来了,他一拍桌子,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恨恨地说道:“这才处理了几天,专门给我们找麻烦,这回非把他的歪筋挑了不可。”说着,带上几个工作人员就出去了。
  一行人赶到菜市时,老远就看见围了一大堆人。肉贩子万老幺光着上身站在一个肉摊上,手里正挥舞着一把剔骨刀大声叫嚷着:“今天哪个敢上来,老子就捅死哪个!”“万老幺,你要捅死哪个?”父亲也是酒壮英雄胆,他拨开人群,跳上万老幺对面的一个石礅,冲着万老幺大声说道:“万老幺,你80多岁的老母亲还要你来赡养,你上初中的女儿秀秀还要你来供,你敢捅死哪个!”万老幺原本很疯狂,听父亲这么一说,手里的那把剔骨刀一下子就低垂下来。父亲见状,又乘热打铁:“有啥子事,大家下来好好说嘛。”万老幺听了,手里的剔骨刀又低得更凶了,人也跳下了肉摊。一次突发事件就这样被父亲轻轻松松地处理下来。
  记忆里的父亲难得喝醉酒,但得知我考上雅安师范学校的消息后,父亲却喝醉了。那年秋天,从学校通知我考上了雅安师范学校的分数线开始,到乡政府给我办理农转非的户口关系,请亲戚们吃酒答谢——父亲每天跑上跑下,人都累得黑瘦了一圈。我到师范校报到的前一天,父亲想好好喝一顿酒。那天,母亲杀了一只鸡做凉拌鸡。父亲高兴地说:“今天一定要多喝两杯。”但那天才喝完第二杯酒,父亲就趴到了小方桌上,而且很快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第二天一早送我赶车进城时,父亲又恢复了他平时的模样。他站在门口大声叮嘱我:“老三,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将来才会有出息!”这一幕永远地定格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