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军林

　　有朋友自北方来，面对重庆的湿冷天气，嘀咕着比北方还冷。天冷便渴望暖和，重庆人首先想到的是吃火锅，而北方人多半会想到吃羊肉。为朋友着想，我提议寻找吃羊肉的地方。
　　重庆虽然火锅遍地开花，但羊杂汤锅之类的身影并不鲜见，大街小巷冷不丁就会碰上一家，不只是店家招牌引人注目，最关键的是羊肉特有的香气与火锅的香气迥异，让人不由自主地会深吸一口气，渴望能吸进肺腑，让其在体内长时间回荡。
　　我在四川南充长大，虽然毗邻北方而居，但却是典型的南方人，与各种羊类没有任何交集，更与羊肉没有瓜葛。这么说吧，我小时候不仅没吃过羊肉，连真正的羊都没见过，只在电影、书本上见过羊的样子。大人说，我们这里没有养羊的传统，也没有吃羊肉的习俗。
　　应征入伍后，我来到陕西的一座军营。总算见到了活生生的羊，还闻到羊肉飘出来的那种特别的气味，那种从未接触过的气味。循味而去，想尝试声名远播的陕西羊肉泡馍。说实话，第一次尝试是失败的，难以适应那种味道。望着别人吃得津津有味，身上还热气腾腾，我既羡慕又沮丧。有人安慰我，多吃几次就习惯了，还会爱上这一口。
　　事实证明，多尝试几次后，还真就习惯了那种味道，喜欢上了。不过，比起吃羊肉泡馍，我更青睐羊杂汤泡饭。原因很简单，羊杂汤泡饭更经济实惠，而且同样香气扑鼻。身在军营，不能随便进出，一个月出门两次，每次几个小时。所以，每次出军营，除了办一些必要的事情，我会毫不犹豫地走进一家羊杂汤店，叫老板来一碗羊杂汤，再来一碗白米饭。
　　似乎只是眨眼工夫，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杂汤便端到了面前。我们只看到店家像变魔法似的，眨眼就能献上一碗羊杂汤，背后却是店家熬更守夜的付出。据说，店家要在头天下午熬好汤，将所有羊头、羊蹄、羊心、羊肝、羊肺、羊肠以及羊血等在底汤中浸泡一夜，第二天再次加热卖给客人。
　　我观察过，每次有客人叫羊杂汤，店家便抄起长勺把盆子里的肚丝、肺片、羊肝捞起来，在滚开的汤底里烫上几遍，入碗后加上葱花、香菜、味精、胡椒，再浇上一勺热汤底，一碗羊杂汤就此登台亮相。
　　每次返回军营，战友们都会说，你又在外面吃羊杂汤泡饭了！可以说，羊杂汤泡饭成了我的青春记忆，成了我的军营记忆，成了我挥之不去的北方记忆。退伍回到南方，在重庆安了家，羊杂汤泡饭的香味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深入骨髓，隔上一段时间就要去吃一碗羊杂汤泡饭。
　　离我家不远有一家羊杂汤馆，我顺理成章成了那里的常客。每次进店，看到那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心头会不由自主地滋生出温暖与亲切。锅里煮着羊杂和白萝卜，翻滚的羊肠、羊肺、羊肚碎片格外诱人，那浓稠的汤汁更让人直咽口水。
　　羊杂汤分为清汤和红汤，选择什么汤全由食客喜好而定。做好的羊杂汤，色泽鲜亮，吃到口中肥而不腻，鲜美的汤、料令人胃口大开。尤其是秋冬时节，吃上一碗又烫又辣的羊杂汤，会让人头上淌汗，周身温暖。
　　我每次进店，会要一碗羊杂汤和一碗白米碗，再加一小碟泡菜。就着羊杂汤和泡菜，一碗白米饭三两下就被扫进肚里，抬眼一看，羊杂汤碗也已空空荡荡。那一刻，我感觉到浑身燥热，寒气早已没了踪影。
　　此刻，我正领着朋友在街上寻觅。我很想直接带他到我常去的那家羊杂汤馆，让他尝尝重庆羊杂汤泡饭的味道。我已经想好了，不管我们最终走进哪家店，我肯定要吃一碗羊杂汤泡饭。